季温良其实有点饿,但想着毕竟是在别人的车里,吃东西不太礼貌,万一掉了碎屑怎么办?
“我不饿,到医院再吃吧。”
这时一阵咕噜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封铭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假装没有听见。
谎言当场被戳穿,季温良的耳朵悄悄地红了,为了不再有失态的行为发生,他默默打开了纸袋。
可惜天不遂人愿。
汽车行到转弯处,前方的一辆车似是遇到了紧急情况,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封铭一个急刹车,正在喝水的季温良猛地呛了一口。
“咳咳咳……”
“你没事吧。”
抽纸就放在主副驾座椅之间,封铭伸手去拿,却抓住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猛地松开。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短暂到他以为那温暖滑腻的触感只是错觉。
季温良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后面的车开始催促,封铭将注意力转向前方的路面,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点。
一杯茶、一份菜、一句关怀的话……季温良如同空气一般寂静无声地深入封铭的生活——让他反应过来的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和梦醒后自己的反应。
那一天傍晚,封铭下班,照常与季温良乘一间电梯上楼,电梯即将关闭时,上来了好几个年轻的姑娘,他们手里拿着啤酒和大包的零食,塑料袋上印着大型连锁超市的商标。
他们一进来,嬉闹的声音就占满了整个空间。
“再挤一挤嘛,我还没上来呢。”
“你别上来了,我们不带你玩了。”
嘻嘻哈哈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拥挤的力道波浪般传递过来。
“哎呦。”
站在季温良身边的一个姑娘被挤得失衡,差点栽倒,季温良一把扶住了她。
“谢谢。”
季温良冲她温柔地笑笑,“没关系。”
好不容易所有的人才上去,电梯开始运行。
封铭站在季温良的身后,被
挤到角落里,他们挨得很近,近到可以共享彼此的体温。
忽然间,封铭捕捉到一丝清新的气息,好像是某种沐浴露的香气,又好像是衬衫上残留的洗衣粉的余味,亦或是两者以一种未知的比例混合在一起。
他低下头,目光触及到白皙的脖颈,立刻撇开眼,极力向后退了退。
可是气味无论如何也躲避不开,幸好19楼很快就到了,他有些慌张地躲过一阵阵欢声笑语,逃了出去。
但那香气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他的梦里,悄然苏醒了。
肢体交缠,炽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深入骨髓的电流从最敏感的地方四散开来,直直冲入大脑。
怀里的人似乎承受不住这样的冲撞,喉咙里滚着含混的声音。
“封老师。”
封铭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卧室里一片漆黑,他伸出胳膊拧开了床头的台灯,昏黄的灯光在桌上投下一圈光晕。
他靠在床头,用手掌扶住额头,摸到一片濡湿,汗珠顺着脸颊躺下,留下一道道水痕。
心跳声被黑夜无限地放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封铭终于关上台灯,重新躺下,认命一般地闭上眼,由着身体坠入深渊。
一瞬间,他又回到了明晃晃的电梯里。
时间好像安上了一个进度条,它被快速拉动,一帧帧画面夹杂着失真的谈笑跳过。终于,在某一点,它停住了。
时间开始以它原本的速度流动起来。
“哎呦。”
站在他们身旁的姑娘一个踉跄。
季温良伸手扶住她。
“谢谢。”
“没关系。”
电梯缓缓上行。
一切都没有改变。
清新的气息重新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封铭的心兜住,这一次,他没有向后退。
在他们面前,立了一面看不见的镜子,透过它,他能够看见季温良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现在,那张清透的脸上还是一片平静,在灯光的照射下,反着柔和的光。
突然,镜子里的人蹙起眉宇,面露疑惑,试探着转动了一下身体,接着闪过一丝惊讶,好像发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尴尬、窘迫、难堪交替浮现在微红的脸上。
惹人犯罪。
封铭从背后轻轻地环住他的腰,这回他们真真切切地贴在了一起。
镜子里的人立刻露出慌张的表情,马上环顾了一下四周,意识到这里还有许多人,他闭上了那张淡红的唇,用手握住封铭结实的手臂,尽力用不惊扰别人的力道向外拽着,企图挣脱钳制,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封铭反手捉住他的十指,向后一拉,完完全全地禁锢了他的身体,低下头,将唇印在他雪白的脖颈上。
周围的光影暗淡下来,稳稳的电梯摇摇晃晃地摆动起来,如同一辆汽车,在铺满石子的山间小路上,颠簸着朝着黄昏驶去。
“叮咚。”
提示音响起,电梯停了下来,门被打开,喧闹声蜂拥而出,留下一室寂静。
逼仄的空间里只留下两个人。
封铭的动作终于可以大胆起来。
他吻着他的耳朵,他的脸颊,然后猛地将他抵在电梯的角落里,含住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