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重苏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那一刻的苏醒是那么漫长，然而事实是他发现自己的眼睛完全恢复了，根本没有失明。

他听到一个声音说，

“你可以做你自己了。”

他愣住了，那个声音是叶上秋。

“欢迎来到千百度。”

也许生活有时候没有那么残酷，她是不可估计的，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秒是好还是坏。

就像叶重苏，这一刻，他被幸运女神所光顾。

“你的情况纯粹是个意外……自从时空管理局成立以来，基本上再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次出现两次漏洞……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为了保证世界的稳定，你乘坐的是单程机票，现在你可以选择加入我们公司做直播，也可以选择留在后勤部。”

叶重苏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的系统呢？”

“他现在在技术部那边，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带你过去。”

李沅带着叶重苏穿过曲折的走廊，周围的一切让他以为自己穿越到了科幻小说。

而0846现在正面临着被销毁的危险。

“可以让我单独和他聊一聊吗？”

李沅点头，在技术部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叶重苏被单独领到一间房内。

这个白色的房间并不单调，里面点缀着绿植的吊篮。

“小八？”

“六月，恭喜你啊。”

0846的声音一如既往，并没有情绪的波动，

“按你们的话来说，我应该是替你开心。虽然我只是个程序，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虽然我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情绪，但我想也许那就是喜欢。”

叶重苏微笑，对着那道莹莹的白光伸出手来，道，

“小八，你其实可以更大胆一点，我把身体的主权交给你。”

0846惊道，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们是可以读取人类的思想，甚至占据人类的身体，但这是有权限的，你这样盲目的信任，会害死你的！”

周围的墙壁是那种白的反光的，让人有些眩晕，叶重苏认真道，

“所以我说，小八，你不了解人。如果没有信任，只有猜忌和怀疑，这样的世界真的值得吗？”

“可是如果呢？”

“我信你。”

“如果你信错了呢？”

他把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那便信错了呗，你不可能因为吃饭会被噎死于是就不吃饭，也不可能因为出门会被车撞死于是就不出门，人在家中坐，尚且有锅从天上来，世事本来就无绝对。”

他的态度极其坦然，好像说的并不是什么生死大事一样。

然而0846知道，抺除一个人的思想有多简单，只要这样做了，他甚至可以逃离掉被销毁的宿命。

但是他并没有选择那样做。

而叶重苏也知道，只有过了这一关，0846才会变成一个真正有思想的生命。

0846的确是人工智能，但是他有对于失去生命的惧怕，甚至有轻微的情绪变动，会不解会惊奇会疑惑会开心，它是一个完整的生命。

然而人与其它生命最大的不同便是人的思想与感情，有时跟生理是相违背的。

如果仅仅只是遵循生命的需求，人类是无法成为万物之灵的。渴了喝水，饿了吃饭，困了睡觉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人类的奇特之处在于他们会因为自己的思想不遵循这些。

他闭上了眼睛，用自己的余生，用自己被幸运女神光顾所获得的筹码与她再赌一次。

即使失败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但他却只希望不要留有遗憾。

因为他觉得，小八没有错。

（四）

“如果我选择成为主播，你们可以帮我修改小八的设定吗？我是说，赋予他一个身体，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生命。”

李沅拧眉，叶重苏的签约的确是被迫的，并且他看过叶上秋那里关于叶重苏的直播，这是一个有潜力的新人，再加上他的身份特殊，如果加以宣传……身份特殊！

李沅像是想到了什么，叶重苏的想法对于人工智能是独一份的，千百度的直播并没有配置人工智能，甚至可以说，人工智能就像他们那个世界的克隆人一样，是禁止的。

叶重苏有潜力，并且是唯一没有通过考核而被特招进来的，不若干脆把他打造的更特殊一点。

思及此，李沅点头道，

“这个自然是可以的，但是首先，关于你的系统，我们只能给他安排一个动物的身体，其次，你应该也知道，这一次其实是有两个漏洞，另外一个漏洞将由你去处理。”

那个漏洞指的是倚天屠龙记里的宋青书。

这个时间线是接在宋青书死亡以后，本来宋青书的确是死亡了，但问题就在于他后来被穿了，而且比较悲惨的是，那个穿越者，每次都会成为被炮灰或将被炮灰的，以及身败名裂的大反派……每次能活的时间都很短暂，身体还存在各种病痛，那同样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但是目前出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硬生生被折腾成了反社会人格。

时空管理局花了很大力气才处理好这件事，穿越者已经被带回来了，然而现在比较尴尬的是，倚天屠龙的剧情已经完结了，原来的宋青书复活了。

他们既不可能派人跑去把宋青书杀了，也不可能说无视宋青书不管他的蝴蝶效应。

前者是因为没有谁可以轻易判定谁该去死，即使在原著里宋青书的确做了很多坏事。

后者也是同样，作为蝴蝶效应，如果伤害到其他的人……他们又该死么？

“你知道吗，其实一个故事的诞生从来不是作者创作了他们，而是他们借由作者之手，在这世上留下踪迹。一个故事、一个人物从诞生的那一刻，本身就不是作者所掌控的了。

也许他的一切经历的确是作者的思维在影响着，但是作者的思维在创作时候又会受到什么影响呢？”

李沅正色道，

“所以我们从不阻止改变剧情，甚至鼓励这件事，只是有一点，你不能让它变得越来越糟糕，没有人应该无辜死去。

而至于剧情改变所对世界造成的影响，我们另外有一套计算方法。但绝大部分的主播，很少有这个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