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泉躺在床上,衣服被一点一点,脱下来,露出浑身撕着裂口的鞭痕。
腹部,双腿,一道一道,汩着黑血,一些深进皮肉的,甚至开始流出脓水。
姜西站在床边,整个人眼前阵阵发黑。
请来家里的大夫,仔细检查着李泉的伤,眉头越收越紧。
李泉十根手指的指甲全被卸了下来,皮肉外翻,血凝固在那儿,大夫根本不敢碰,单是动一下手背,就能感到他身体无意识一颤。
大夫叹了口气,“手指的血痂得尽快清理干净,怕感染,到时候更麻烦。”
“过来两人,”他道,“帮我按住他。”
姜西拦了其他人,看了眼老沈,颤声,掩着心疼,“我来。”
老沈叹了口气,让其他人先出去了。
姜西小心翼翼,轻柔地握着他的手,让大夫把僵硬的手指一点一点放平,放直。
大夫拿棉签沾着清水,先帮李泉洗净伤口嵌进的灰尘。
刚一碰,李泉嘴里一声低哼,眉宇一颤,眼睛紧闭。
姜西看得心脏直抽,捂着他的掌心,“你轻点儿。”
“我够轻了,”大夫叹道,“他伤的太严重了,再耽误。。”
姜西不敢往下听,“那您赶紧。”
大夫给李泉清理血污,姜西就另只手拿块毛巾,点着他额头的冷汗。
李泉脸色惨白如纸,姜西闭了下眼,强忍了痛苦。
好不容易清理干净,也把大夫急了一头汗,“上药吧。”
“你摁住了,”他朝姜西道,“无论他多挣扎多喊痛,不能停。”
姜西脸色一白,“可是。。”他看着李泉,“他不是昏迷不醒,怎么会。。”
“他可能直接疼醒。”
姜西心脏剧烈一紧。
大夫在棉签沾了药粉,轻轻点着,洒在李泉的指甲上。
床中人身体猛地一弹,一声痛叫从嘴里发出,李泉仰着脖子,青筋鼓鼓,面部肌肉颤抖到抽筋。
姜西都要疯了,红了眼眶,“你轻点儿!”
他自知不该抱怨,大夫已足够用心,可还是受不住。
他恨不得待阿泉受过。
大夫眉头紧锁,专心点着药,李泉身体无意识动弹,紧闭着眼,嘴唇死死咬着,破了皮,渗了血,满脸冰凉的汗。
姜西只能红着眼睛,一边暖着他的手,一边擦着他的脸,嘴里低喃,“阿泉。。”
约莫半小时,大夫几近虚脱地摘了眼镜,抹了把脸,站了起来。
助手给李泉的手包着纱布,姜西就俯身,轻柔而安慰地吻着他的额头和脸,“没事了。。”
他把他的嘴唇从牙关解救出来,李泉下颚动了动,再次睡了过去。
大夫在门外和老沈交代照顾事宜,“手,一周内,别碰任何东西,半个月后,根据恢复情况,再看看,是否需要换药什么。”
“身上的伤,每天按时涂药,忌辛辣,熬点儿粥给他,红肉也少吃,易上火。”
“伤口尽量别碰水,总而言之,至少半个月,他得完全性地好好休息。”
“谢谢大夫,”老沈道,“我送您,这边请。”
到了晚上,李泉开始发烧。
姜西接过老沈拿来的药,低着头,撕了半天也没打开。
老沈看见他肩膀微颤,手指打滑,只觉不忍,“我来吧公子。”
姜西手力一失,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脸,眼角的灼热迅速抹了去。
老沈把药冲好,递给姜西,姜西放嘴边吹了吹,温度差不多了,一只手托起李泉的头,想给他喂进去。
李泉整个人毫无意识,药全都顺着嘴角溢了出来,根本做不出吞咽的动作。
姜西道,“挂吊水。”
老沈赶紧去喊了大夫。
一直折腾到十二点,李泉沉沉睡着,大夫累的直打哈欠,老沈揉了下眼,只有姜西,仍然绷着神经,盯着李泉。
“他什么时候能醒。”
“身体素质好的话,”大夫道,“烧退了就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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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儿时的村庄,有一座很高的山。没有人爬,没有大人采集食物,因为很荒凉。
但是有一天,唯一一个上山归来的人,告诉大家,山顶开满了鲜花。
所有人都不信,寸草不生之地,又是沙尘恶劣,气候常年干冷的北方,何来冬日鲜花?
但李泉去了。他一个人去了。
一路上,他摔了无数次,碰了一身伤,直到登上山顶。
在他满含期待,寻找那群盛放的花时,
梦醒了。
李泉睁开眼,满目柔和的阳光。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吊灯。他曾来过一次,记忆犹新。
耳边一声带着激动的轻唤,“你醒了。”
李泉偏过视线,看见姜西红着眼眶,此刻,笑容挂着泪迹,望着他。
李泉下意识动了下手,才发现被包扎得有些沉,便放弃了。
姜西眼里充着血丝,一宿没睡,守了他一天一夜,“老沈!”
他喊道,“再喊大夫来一下。”
大夫过来,替李泉量了体温,检查了一下他的伤。
“不错,”他道,“身子骨挺有劲儿的,安心恢复,好的不会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