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沸沸扬扬,坊间传着江乐两家少爷的龙/阳之好,一时真真假假,传得越来越邪乎,凭着世人对江纵的印象,编排这二人时是灌注了七分臆想三分胡诌,一说,江家大少爷为拿下乐连,那是威逼利诱十八般武艺全招呼上了,把小乐连糟蹋得不成人形。
江纵全不在乎,反正上辈子这个年纪的风评也奇差,比现在好不了多少,上辈子人们编排的是他跟于世,不然就是他跟萧家二公子萧秋,版本众多,桥段雷同,大多是以江纵把人家糟蹋得不成人形结局。
谁能想到江纵在世人口中糟蹋了这么些个良家公子,其实床榻上居然是被糟蹋的那个呢。
闲话听得多了,总忍不住往前世追忆。
因为乐连的疏远,江纵懒得再上赶着跟乐连攀谈,更多时候找一处楼台闲阁,要一壶桃花酒一碟花生米,坐在靠窗的位子靠个一整日,就为了多看两眼那绝情公子——偶尔去对面当铺里往躺椅里一靠,垂眼安稳查账的乐连。
乐连头也不抬,听着隔壁当铺的闺女弹唱琵琶小曲儿,手边藤条架上搁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刚刚他那小妾送来的,格外殷勤,江纵知道她看上了自己绸缎庄的一身冰蚕对襟蝴蝶穿花褂裙,缠着乐连磨了几日。
江纵仰头闷了一口酒,托腮望着往来蜂蝶穿行的小巷,余光偶尔瞥一眼乐连手边的鸡汤,那碗鸡汤若是少一口,江纵立刻就甩银子走人。
若是一口没动,江纵便能在窗口静坐半日,看着穿一身暗蓝长衫的乐连翻半日账本,手指修长,像郁郁生生的君子兰花枝子,雅致闲静。
乐连特意找这个窗口歇息,抬眼便能瞧见美人饮酒,醉靠雕窗,他本想当着江纵的面受了小妾的殷勤,想想却是残忍,不想看见美人受了委屈恼怒皱起的眉。
“夫君,汤凉了,容容给你再热热。”
粘甜的声音像粘住知了的浆糊,黏住了江纵的耳朵,江纵厌烦地把目光分到乐连身边的女人身上,那女人就算使出七十二般求宠献媚的本领,她也依旧是个靠阴险心计嫁给乐连的妖精。
乐连在迎春楼轻薄了她,只好娶她作妾。
清高如梅花的乐连会无故轻薄一个丫鬟?
江纵狠狠剜她一眼,啐了声下作,甩银子结账走人。
楼台上的美人带着一脸薄怒愤然离开,乐连宁静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失落。
容容仍旧在耳边厮磨,殷勤地给乐连捏肩:“夫君,江家绸缎庄的那件缎子不算贵……成衣是江大少爷亲自画的款式,也就六千二百多两,就是夫君抬手的小钱。”说到这儿仍嫌夫君不知这成衣为何如此昂贵,又匆匆补充道,“是江大少爷亲自打的版,一年也只出一独一无二的一件啊。”
乐连表情淡漠,没动她端来的鸡汤,拿了旁边半凉的一壶茶,喝了一口,缓缓道:“买萧家的成衣吧,听说萧秋新裁了一身云锦,衬你。”
容容大喜过望,轻笑道:“是,夫君喜欢就最好了。”
她喜欢昂贵的衣裙,款式不重要,主要得贵。
乐连又喝了一口茶。
江纵若瞧见自己精心裁的款式穿在容容身上,恐怕要气得砸店,那张美极了的脸会像皱起的凋零的花骨朵,打着蔫儿,一双凤眼含满伤心,然后牙尖嘴利地咒骂他一整个下午。
乐连舍不得。
那只金丝燕娇纵金贵,他所栖息的必然得是万株林木中最柔软舒适的枝条,如果乐连能给得起,倾家荡产也无妨。
只是已经娶了容容,怎能再把满心疼爱缺斤少两地剩给江纵。
——
风言风语听腻味了,江纵常去枫叶居听听小曲儿,这辈子习惯依然不改。
雅间儿里,江纵要了壶茶慢慢喝,手里拿着卷话本闲书翻看,他常点的那叫明栗的小倌儿就跪在他脚边,软嫩的小脸贴着江纵的手心,讨好轻蹭。
江纵捏了捏他软滑白嫩的小皮肤,哼笑道:“保养的挺好,这一个月没来滋润你,傍上新主子了。”
明栗公子皱起细眉,纤细指尖轻轻握着江纵的手,惶恐道:“奴家没有,只是萧秋公子热情,奴家不敢拂逆,妈妈会打死奴家的。”
“哼。”江纵捻了捻小倌儿身上的衣料,诧异挑眉,“你这衣裳,冰蚕丝缎啊,萧秋还挺大方。”
“奴家不识货,这身衣裳极贵吗?”明栗茫然低头看看自己衣袖,衣料轻薄柔软,色泽温润华美,确实像奢侈人家穿的东西。
“萧秋公子说,这是他们布庄新进的布料,裁了一身送我。”明栗不大自在,纤长睫毛瑟瑟颤抖,局促地搓着指尖。
江纵若有所思,托腮道:“六百两银子一匹,你说贵不贵。”
而且这冰蚕丝缎,普天之下就只有一家织得出来。
“得了,怕什么,人家送你你就穿着。”江纵摸了摸他的脸蛋,似乎在发抖。
“之前叫你留意着往来的生人,可有什么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