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有关母亲的事,流觞实在很想查清。反正她很快就会跟着曲水离开了,曲家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但如果这件事查不清楚,她没有办法安心离开。
曲水还没定下具体离开的时间。流觞需要提前安排好沂水居中这些人的退路。尤其是花朝。否则,她突然失踪,这些下人必定讨不了好。而她和曲水都并不打算带走花朝。
花朝是曲家的家生子,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曲家手上。流觞与曲水没有护住他们的能力。
具体的方式还没想好,毕竟让这么多人不被曲筌的愤怒波及是件难事。流觞正在思索,花朝突然又跑了进来,面色不太好看:“小姐,老爷找您。”
流觞先是一愣,而后迅速想到了她与曲印谈话时,那些不知踪影的下人。她当时只留了花朝和那个最近还算信任的粗使婆子在场,其他的人早就打发走了。她倒是不怎么怀疑那个婆子。毕竟,院子里可以躲藏的地方实在不少。
果然,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曲筌的眼皮子底下。
流觞平白生了股怨气。她冷声道:“不去!”
花朝应了一声,跑出去没一会儿,又蔫蔫地回来了:“小姐,老爷一定要见您,说是事关先夫人,要你一定去一趟。”
流觞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起身:“走吧。”
她不知道曲筌究竟有什么事,但既然他敢来找她,她就敢去见。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父亲了。
曲府除了过节,很少在一起用餐。即便得到曲筌的“邀请”,流觞也常常借口身体欠佳不去赴宴。即使见面,流觞也只是冷淡地迅速吃完自己的那份,起身离开。曲筌没有阻止过。
这也就难怪,流觞连自己到底有几个弟弟妹妹都不清楚了。
上一次见面,似乎还是过年。
印象中的曲筌还是很久以前的样子。俊朗的外形,不苟言笑。一个早就已经模糊的影子。
流觞路过荷塘时,忍不住看了一眼。她暗暗思,在给曲华兰建造这片荷塘时,曲筌是否展现过流觞从未见过的慈爱呢?
这都无所谓了。
对父爱的需求早已随母亲远去。流觞素来个性冷淡,和不和解早已无所谓。现在的她,已经有了新的家人。
扶清堂已在眼前。流觞抬头看了一眼,那三个曲筌亲笔题的大字早已不如昔日耀眼。她笑了一下。
不等下人通报,她径自进了屋,也不管其他,自顾自坐下。曲筌从公文中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道:“近日可好?”
“嗯。”流觞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到底还是顾及礼仪,她勉为其难地叫了一声:“爹爹。”
“嗯,觞儿。”他似乎扬了扬眉,显出几分愉悦。在流觞眼里,这点愉悦突兀得几近做作。她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爹爹找觞儿有何事?”流觞懒得和他虚以委蛇,索性单刀直入。
曲筌顿了顿,上上下下地看了流觞几眼,几近叹息:“和她真像。”
流觞已经有了几分不耐。
对方叹了口气,语气回归正经:“印儿找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嗯。”流觞低头看指甲。
“你没有理会他,我很高兴,我们曲家小辈总算还有一个聪明人。”
别,她可担不起。
流觞没有说话。
曲筌叹了口气,显然知道流觞对他这些抒情没兴趣。他道:“找你,是为了一件事。”
“你对继承曲家,可有兴趣?”
流觞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曲筌自顾自说了下去:“如今,陈王已经开创了女性承嗣的先例。她继承了陈国公爵位,并通过自己的战功,让宁家更上一层楼。虽然我们曲家没有爵位,你如果愿意,爹爹会尽全力,让你成为大魏第二个继承的女子。”
流觞终于抬起了头:“理由?”
曲筌苦笑了一下:“我对不起你母亲。”
“仅仅是如此吗?”流觞嗤笑了一声,“有些事,你以为我猜不到?”
曲筌道:“你在说什么?”
流觞笑着低下头:“随便你怎么说,我不会继承这个什么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