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曲水的居处,宁禹明并未回房,而是径直牵了一匹马,向皇宫疾驰而去。
于是,当天晚上,还没好利落的曲水又迎来了一个探病者。
当归:哪有这么对病人的!病人要静养!静养!
但对方一个比一个尊贵,她也不好直接赶皇上出去,只好噘着嘴把姬玄晖迎了进去,并道:“陛下稍等片刻,流姑娘实在难受,已经回床上躺着了,奴婢这就去把她叫起来。”
“不必了,”姬玄晖微微低头,对当归行了一礼,当归受宠若惊,连忙还礼,“是我的过失,害曲水染了风寒,怎好再叨扰,叫她不得安眠?”
当归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姬玄晖掀开帘子,径直进了里屋。她阻拦不及,目瞪口呆之下,只好跟了过去。
坐在床侧,姬玄晖一言不发地看了曲水片刻,便一言不发地走开,到了外间才低声道:“她可好些了?看的什么大夫?用的什么药?”
当归连忙回道:“回皇上,是府里的王大夫,姑娘已经好多了,烧已退了,只是还有些疲乏。”
姬玄晖微微皱眉,忽然对屋外唤了一句:“李平。”
李太医应声而入,对皇上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便含笑对当归道:“还请这位姑娘带路。”
当归:目瞪口呆.JPG。
一番诊治下来,李太医含笑对姬玄晖道:“皇上不必担心,流姑娘已然大好,等这觉醒来,也就无碍了。只是流姑娘与曲大小姐相仿,似乎娘胎里有些不足,身子较平常人弱些,需得长期调养。”
姬玄晖点了下头:“唔。你去和禹明说一声,日后每周来为流姑娘调理一次。”
“不必了。”
当归差点热泪盈眶:“流姑娘,您可算醒了!”
曲水已经基本清醒,只是还有些虚弱。她披着件斗篷,微微靠着墙,见当归过来,便转而扶着她的手:“有劳负暄费心,只是我大约很快就会走,就不劳李太医费心了。”
李太医早已自觉低头不去看,却还是被姬玄晖一个眼神赶出了门。姬玄晖面色严肃地道:“不成,你身子这般弱,必须好好调养。”
这是曲水第一次发觉姬玄晖身上的所谓王霸之气。她笑了下,在桌边坐下,对当归使了个手势,对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了房间。
曲水叹了口气,道:“皇上,我们还是开诚公布地谈一次吧。”
姬玄晖面无表情地颔首:“请讲。”
“我呢,”曲水拿起桌子上倒好的茶,“很乐意交你这么个朋友。抛开身份不说,就冲你的义气,你也是个很好的朋友。”
姬玄晖坐到她对面,伸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但是,”曲水含笑看他,面色依然略显苍白,“您从始至终并未把我当朋友看。”
“怎么可能,”姬玄晖立刻反驳,“我——”
“你对我,一直是男女之情。”曲水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茶。
姬玄晖顿了顿,有些心虚,但还是嘴硬道:“男女之间,难免会有。”
曲水喝了口茶,冲他一笑:“简而言之,撩妹但不打算负责,是这意思吧?”
姬玄晖一噎,虽然并不完全明白“撩妹”的意思,但他毕竟是被陈王带大的,对这类奇怪的词汇有着惊人的理解能力:“我并不是——”
“而我呢,只是想交个朋友,”曲水耸耸肩,“我一开始就和你说清了,我不会嫁人。我之前和你保持联系,是因为你很明显也不打算娶我,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男女之情。但这两天,我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错了。”
姬玄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确实无法纳你入宫,但如果你想……”
“别别别,”曲水一脸嫌弃,“别以为我是想赖上你才说这么多啊,我就是想和你说清楚。”
她重新倒了杯茶,悠悠然道:“我们之间的交际,一直是你单方面的赠予,而我根本没有什么能够给你的。我接受不了这样挂羊头卖狗肉、且两端不平衡的友谊,而且,”她顿了顿,道,“我想你应该也清楚,虽然我没有正式站到陈王这一边,但继续发展下去,这只是早晚的事。到时候,你我要怎么处理这段友谊?”
她加重强调了“友谊”二字。
姬玄晖沉默了片刻,起身向门外走去:“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