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巴巴望着顾锦斓头上看上去小巧的三色耳朵, 白浚只怕一眨眼, 就会发现那只是一时错觉。
快按捺不住狂乱的心跳,他屏住气息, 迫不及待伸出软热的舌头舔了上去。
“唔……”
在舌尖触到耳朵上绒毛那刻,那对小小的、软软的猫耳霎时消失, 顾锦斓无意识发出一声嘟哝,翻了个身,撒娇般把头埋进雪獒茂密的白毛中。
白浚:?!!
感到有什么湿哒哒的在脸上游走, 顾锦斓不满睡梦被打扰, 本能缩了缩,不料身上忽而一重,只觉一个庞然大物压了过来……
“做什么你!”
睁眼便是一大团白棉花一样毛绒绒的狗头,在他身上蹭了蹭去, 浓密的长毛险些让他无法呼吸, 顾锦斓的起床气瞬间爆发:
“下去!”
“嗷呜!”
不死心扑上前, 白浚湿漉漉的鼻子在顾锦斓头顶和脖颈来回凑,他一定要确认刚才绝不是眼花。
“让我起来。”
脖子被雪獒蹭得又痒又热,顾锦斓拿这只热情的大狗没办法,何况被狗舌头伺候还挺舒服的,认命般半闭上眼睛,含糊不清道:
“我饿了, 想吃鱼。”
“汪!”
白浚:猫耳朵怎么不见了!
好不容易推开挂在自己身上的雪獒, 顾锦斓见他耸拉着耳朵, 尾巴高高翘起, 像是在期待些什么,便揉了揉他厚重的鬃毛,坏心眼地咬了他的耳朵一口,小声道:
“乖,让人去给我上早膳,然后让白浚那个大呆子过来。”
“汪汪!”
白浚:我不是呆子!
坐在顾锦斓身边,满脑子都是那对猫耳朵,白浚整个人心不在焉,一个劲往那人头顶瞄,门外突然想起侍卫的声音:
“启禀两位主上,昨天身上搜到东西那个山贼,整晚嚷嚷要见白大人。翟大人让属下来请示,应当如何处置他?”
呼吸一顿,白浚思索片刻,沉声道:
“转告他,稍后我在大厅见那位‘山贼’到大厅,让他支开人等。”
吩咐过侍卫,他迎上顾锦斓投来的视线,长舒一口气,浅笑道:
“斓斓让我喂你吃好不好,吃完我给你讲个故事……”
顾锦斓:就知道你没完没了……
早膳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打闹着吃完,顾锦斓边吃边静静听白浚提及那位要见他的“山贼”,没料到剿灭贼窝会扯出这段陈年秘密。
“说实话,在你百般邀请我去江南时,我就有这种猜测,没想到真让我蒙对了。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那位‘山贼’。”
饭饱酒足后,二人在山道上走了一会消食,顾锦斓轻轻扯了扯白浚的衣角,故作漫不经心道:
“横竖闲着也是闲着。”
心下涌起一丝甜意,白浚不敢表露得太得瑟,只挽起他的手:
“斓斓真是聪明,那我们现在过去。”
两人踏进大厅,被押在地上的人听见声响猛然回头,白浚脸色平静,开口道:
“孙大哥,许久不见。”
皱了皱眉,他似是不忍看见故人沦落到如此的模样,命令一旁的暗卫:
“暗卫,给他松绑,让他坐下说。”
被称作孙大哥的男子约莫三、四十岁上下,他满脸胡茬,面庞干瘪,只有一对炯炯有神的黑眼珠,目光如捕猎的鹰般锐利。
他身上衣服一绉绉的,快裹不住枯瘦的身体,可当侍卫搬上木凳时,他傲然不跪,直视白浚的双眼粗声道:
“把东西还给我。”
挽着顾锦斓的手在上座坐下,白浚从怀里掏出昨天搜来的锦帕和紫玉钗,冷静道:
“如果没认错,这是师父的东西,孙大哥可否解释一二?”
男子一咬牙:“只要解释你就会还回来?”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男子又不放心般看了一眼他身旁的顾锦斓,默默低下头。
立时猜出他的想法,白浚握紧顾锦斓的手,坦然道:
“孙大哥放心,他不是外人,我已向他解释过,一切他都知道。我像信任自己一样信任他,如果你不接受,我们不必再谈。”
肩膀抖了抖,男子抿了抿嘴唇,抬眼看向两人,迟疑半晌,终是缓缓开口道:
“我与你师父,是同门师兄妹,早在她入宫之前,我已心悦她多年……”
白浚的师父,正是洛王的生母——凌贵人凌绡,她在先帝驾崩后,被恩准出宫,陪伴抱恙的洛王到属地静养。
凌贵人出身将门之家,才貌双全,狩猎时被先皇看中征召入宫,同年即诞下洛王。
而被称作“孙大哥”的男子名为孙樯,彼时乃皇宫禁卫,这事于他而言无异晴天霹雳,然而尽管再痛苦,他知道两人已不可能,只求守在凌贵人身边护她周全。
可惜祸不单行,洛王自小体弱多病,在长途跋涉到达属地后,身体越发虚弱,没撑到成年即一命呜呼,年仅十岁。
那时孙樯为洛王府近卫,因不忍心意中人再回皇宫受苦,便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怂恿凌绡让捡回来的弟子——白浚假扮洛王。
两人年纪相仿,认得洛王的本来也没几人,一切都来得及。
从此,白浚的命运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记得你是六年前离开洛王府,是不是与师父发生了什么争执?”
印象中孙樯是不辞而别,白浚那时年纪尚幼,只记得他离开以后,师父好几天眼眶都是红的:
“你又是为何成了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