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童伸手，在快要碰到肖禾的额头时突然被姚琛制止了，姚琛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殷医生，你看出了什么？”

“你希望我能看到什么？”殷童眯着眼睛反问道。

姚琛的个子比殷童高一个头，力气也大他许多，一时间殷童也挣脱不开，殷童握了握口袋里的镇定剂，似是姚琛再不松手的下一秒，针孔便会出现在姚琛手上。

每个医生调取的镇定剂数量都是有严格登记的，但因楚妙妙那一回的突然袭击，已经默认允许了每个医生随身揣些以备不时之需。

在殷童掏出镇定剂的前一刻，姚琛松手了，只不过那眉眼之间都是藏不住的疲惫，姚琛低声道，“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会死了。”

“为什么？”姚琛低沉的声音在殷童的心里溅起了一阵涟漪，殷童不敢相信但面上仍旧不动声色，但几乎是姚琛话音一落就脱口而出的疑问出卖了他。

先不说作为医生关心病人是职业本能，其次这个病还跟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殷童没法不急。

殷童缓了缓心态，慢斯条理的开口，“姚医生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看见了什么？跟他的死有关联？”

姚琛神情复杂，嘴巴张张合合酝酿着语言，“有，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我觉得有些难以想象……”

姚琛的性子比起殷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将目中无人傲慢无礼发挥到了极致，可就是这么一个张狂的人，现在仿佛苍老了十几岁一样，目露疲态。

殷童没有说话，等待姚琛的下文。姚琛的视线只开始时落在殷童身上过，现在一直都紧紧的盯着肖禾，“不亲身经历，没有人会相信的，张晴死了，跟肖禾一起。”

……

张晴？

殷童的眉头紧紧蹙起，总觉得张晴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却始终想不起来，就好像记忆突然缺失了一块，这种感觉殷童非常的不喜欢。

“你也不记得张晴了吗？她上周还给你处理过伤口啊！张晴张护士！”姚琛扭过头就见到了殷童的样子，情绪突然的就有些失控，跑了过来，扶住了殷童的双臂，大声说道。

身后的几个男医生这才如大梦初醒一般，上前将姚琛止住，面色难堪，“病人死的时候，姚医生就在现场，所以有些……”

他们掩去了难听的说辞，但殷童就是心有所感的猜出了他们的话。

疯了？

怎么会。

“放开我，我没疯，是他害死了张晴。”姚琛挣扎着，突然反应剧烈差点挣开了几人。他死死的盯着板上的人。

“你这个魔鬼！”姚琛咬牙切齿，要不是被几人钳制住了殷童都不用怀疑，他下一秒就会冲上去给躺着的肖禾脖子来一口。

这种突如其来的恨意让殷童还有在场的所有医生都找不到来源，所以大多数人一致认为姚琛疯了，受到了惊吓。

然而这个理由憋足的他们都无法自圆其说，更别说与姚琛争锋相对了好几年的殷童，他没有理由相信一个医生会因为病人的突然离世而魇住，早些年殷童甚至见过一个有自残倾向的病人把自己几乎生剥了。

殷童的不信不足以打动任何一个医生，又或许他们心里都有底却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至少在殷童看到病房监控的时候他突然就明白了大家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他也有了一瞬间的动摇。

视频里清清楚楚的监控着肖禾病房的一桌一椅一举一动。肖禾背对着监控，一如殷童见到他的第一面一般麻木的坐在窗前，不发一言。

然后姚琛带着两个女护士进来了，肖禾突然回头，咧开嘴冲姚琛笑着，隔着监控，殷童背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肖禾的笑容太过渗人，却不是因为那过于虚弱的面容惨白的脸色，他盯着姚琛，阴测测的发出“桀桀”的笑声。

画面似乎静止，但很快，肖禾就从病床上坐起，在几人的注视下笑着撞开了窗户。

一身血迹瞬间消失在窗口。

姚琛身侧的护士最先受不住，捂着嘴尖叫了起来，紧接着姚琛也回过神，瞳仁一瞬间的瞪开，无声的张大嘴，恐惧瞬间上脸。

是恐惧。

殷童在很多垂死挣扎的病人脸上见到过那种神情，可这种恐惧足以使医生疯魔吗？

他不知道，他不在现场，隔着个监控被传达到的情绪多少有些大打折扣，即使存疑，殷童也没公然跟剩余的白大褂叫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