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听了,终于苦笑了一声:“哎哟,阙儿,你总是和妈这样生疏呀。”
“哪里的话,我之前如果说了什么话,妈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阙儿……妈才要请你不要把妈那天的话放在心上……我真怕你恼了。你父亲一直放手不管你,你大哥又总是帮着你说好话,他们哪里懂,都是在胡闹。阙儿,妈是真的担心你。”林母的声音听起来很复杂,最后她轻轻嘱咐了一句。“总而言之……你要照顾好自己,那孩子……随你吧,妈别的也不求了。”
“谢谢妈。请代我向父亲和大哥道谢。”
“……唉,阙儿,一家人是用不着道谢的。”
等林阙再回到浴室时,看见夏谐静静躺在浴缸里,他的神情是难得的安适,已经睡着了。
暖色的灯光照射在他的脸庞,显现出一层润泽的光芒,这光芒包裹在夏谐的身上,磨去了原有的棱角,使他变得格外柔软。
林阙走到浴缸边,才发现不知为何里面的水已经空了一半,夏谐有小半的身体都暴露在空气中,上面还沾着没有挥发的水汽,柔韧又修长,白得惊人。
他看起来好乖。
水还半温着,林阙怕夏谐着凉,想将他从浴缸里抱起来。手碰上后颈的时候,夏谐被惊醒了。
他下意识抓住林阙的衣服,很快睁开了眼,一边轻声开口:
“……林阙?”
“我在这里。”
“你来救我的,是不是?”夏谐好像还没有从梦中脱离出来,突然间说了这样一句话。
说话地时候,他的头微微向上,露出漂亮的脖颈,林阙这时才发现,那里空荡荡的,原来的项链已经没有了。
但林阙这时没有多想,他低头吻了吻怀里人那湿漉漉的头发:“嗯。”
虽然,他并没有资格来救你。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吻起来的,又是怎么吻起来的。
夏谐裸着身子躺在浅浅的水中,林阙一手撑在浴缸边,一手搂住他的腰去亲吻他。
夏谐的胳膊紧紧环着林阙的脖子,就像将要溺亡的人攀住了唯一的生机,迫切又小心翼翼,他手上的水把林阙身上的衬衫都沾湿了。
他们吻得热烈又缠绵,盛夏里潮湿的空气慢慢升温,变得暧昧起来。
在喘息之际,两人的唇微微分开,唇与唇之间还黏连着一道极具情色意味的银丝,可那丝线很快就断裂了,坠落在夏谐的唇边,又顺着皮肤的起伏不断蜿蜒淌下。
夏谐看着林阙,神情还有些茫然,他湿润的眼睛微微带着潮气,还有些发红。嘴巴尚未闭合,可以清楚地望见里面鲜红的舌尖。
“林……”夏谐出声想喊他的名字,只说了一个字就又被林阙吻住了。
林阙吻得很重,这是近乎掠夺的亲吻,他半跪在浴缸前,比夏谐的位置要高。后者仰头承受着他的吻,被他压着,被他搂着。
这个姿势好像那个中秋之夜。
那天晚上,在床上的并不是最后一次。
林阙正在整理床铺的时候,突然听见浴室里传来一声响亮的撞击声,像是什么金属物在坚硬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那时他脑子里第一瞬间想到的是夏谐在里面,于是没有犹豫地丢下手中的东西,冲开浴室门就撞了进去。
“夏谐?!”林阙有些惊魂未定地喘气。“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在这开门声之中,他看见玻璃后的夏谐猛地转过头来,他脚边落着花洒,因为金属软管的作用,在空中荡来荡去。
夏谐很快转过了身,背对着他,急急出声道:“你……出去!”
林阙没有动。
半晌,他开始慢慢往里走,到了破璃前,他看了看门把,伸手握上去,推开了门。
“你做什么!”夏谐见他进来,好像更慌乱了。“我让你出去!……林阙!林……”
他已经被林阙捉住了,然后低头吻住。
因为刚刚做过,很容易就进去了,很热也很湿。夏谐刚开始伸手死命在林阙背上打着,但最后只能被压在瓷砖壁上撞。
林阙的动作并不重,然而夏谐浑身都在抖,全身上下都在说着抗拒。
说后悔吗,林阙不知道。
他那时看见夏谐有些发红的眼睛和浸在雾气中的背,然后就再也看不见别的了。
他忍不住的。
就像此刻。
此刻,在这个潮湿的空间里,一具光裸的身体攀附着另一具整整齐齐穿着衣服的身体,它们交缠,粘着在一起,看起来几乎是在诞生伊始便同属一处。
最后到底还是林阙先退出了夏谐的口腔。
他低头埋在后者的颈窝,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人。
不能继续下去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听着夏谐有些急促的喘息声,林阙猛然清醒过来,他怀里的人是病人,而他刚刚所做的,是在欺负这个病人。
“他还是什么也不肯说。”
王主任来家里治疗的第三次后,他这样说道。“但我已经缩小了范围,在夏先生杀人的那个夜晚,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惜当事人除了他都不在了,这很可惜。”
王主任想起这几次夏谐愿意和他谈的时间越来越少,不禁叹了口气。这次谈话到一半,夏谐就不愿意再看他了,径直出了房间,慢慢抱住了等在房外的林阙:“你……让他走,让他走。”
林阙抚摸着他的头,轻声说好。
“夏先生真的非常依赖您。”王主任对林阙这样说道,他的神色很担忧。“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林先生,你应该适当地让他面对,或者帮助夏先生渐渐适应做着改变,这样过度的逃避只会造成副作用的反噬。”
林阙低着头,没有说话。
“林先生……?”
“我知道了。”他这样答着,将王主任送出了门外。
这段在家中的日子,是林阙三年来最为幸福的时候。
因为精神的缘故,他获得了夏谐几乎是病态的依赖。夏谐没有别人可以来获取这依赖,因为他此刻只有林阙。
仅仅只是这样,林阙就满足极了。
你……痊愈后,会不会憎恶我?
一个人没有本事让所爱之人也喜欢上自己,那便只能自己熬着这求而不得的苦楚,都是他活该。三十多岁的男人,没有什么本事,把这样一个漂亮的年轻人抢在自己身边,真是好恶心。
可是,活该也好,恶心也罢,他真的很想停留在此刻,一直停留在此刻。
这畸形的关系,畸形的依恋,畸形的吻。
正是他所贪恋的,也是他所甘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