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十四岁的晚上,好像没有什么区别。呕吐,整理呕吐物的人,骑在自己身上的人。
只是结局全变了。
在那以后,夏谐有时甚至会想,当初那个十四岁的自己究竟何苦那样做呢,难道不是很傻么?委身于人,好像……也不过如此。
但是每次这样想着,心脏总是强烈抗议般地使他感到闷窒,于是只好让思绪就断在这里,不再继续下去。
他的思绪就一直停在“委身于人,也不过如此”上。
人嘛,总是要自我开解的,夏谐也不例外,他毕竟也是凡人。对于受难的凡人来说,不自我开解的话,就会活不下去。
就这样,他的大脑慢慢把这十年又过了一遍,这种大脑的机械运动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他的条件反射。
“夏谐,求你别哭。”
等回想到这句的时候,他如同梦中惊醒一般地中断了回忆,睁开眼睛来。
林阙的脸庞在他上方,头发被汗水浸得湿湿的。林阙一手抚着他的头,一手托着他的腰。从林阙的肩膀后面,夏谐看见床帘外透着的月光,中秋的月亮还高高升起着,亮得晃人。
房间里只亮着床头灯,昏黄的光线温暖而熨帖,照在林阙脸上,把他一双低头望过来的眼睛照得亮亮的,温温的。
夏谐就被捕获在这温而亮的眼神里,他仰头望着林阙,脸色有些迷茫。
为什么……这样……看我……
结束后,夏谐伸手推开了身上的男人,背对着林阙慢慢坐起来。
他很不喜欢赤裸的自己。
因为身上有很多伤疤。那大多是细细小小的,随着年月的流逝,已经变得很淡,然而依旧存在着。伤疤最多的是手臂上,斑斑点点,就像被虫蛀坏的朽木。
夏谐四处看了一下,才找到了地板上皱成一团的衬衫,他弯腰把它拿起来,披到身上,低头勉强扭上纽扣。
去浴室的短短几步路,夏谐走得有些艰难。腿很软,只能勉强支撑,有液体一直顺着大腿内侧在往下淌。他想,此刻自己在林阙眼里的样子一定是很难看的。
好不容易走到了浴室,他把门关上,几乎是松了口气般地靠在门背上。夏谐低下头,透过衬衫的领口可以看见从胸膛往下,肌肤上沾着一片干涸的液体,有汗,有唾液,也有别的什么。
好……脏。
我……好脏。
似乎是被这不堪打倒了,夏谐闭上眼睛停了好久才脱去衣服,走向花洒之下。
水流冲击在皮肤上,夏谐可以清楚感觉到后面还在往下绵绵,缓缓地往下淌着液体,液体流过的地方,使得皮肤也变得微微瘙痒。
他犹豫着伸手往两腿之间探去,沾上粘稠的液体时,他下意识把手往回缩了缩。过了很久,才继续往里面探去,夏谐把喷淋头开得很大,让水流声压住自己此刻动作发出的声响。
手指是伸进去了,可是不得章法,好像怎么也弄不干净。他只好紧抿着唇一次又一次地在那里笨拙地尝试。
这些,都是林阙推着他,逼迫着他去知晓的。
第一次也是林阙帮他去做的。
那时候自己明明叫着“不行”“不行”,可是还是被他制在怀里。林阙一手搂住他,一手朝他身下探去,夏谐像头落水犬那样拼命挣扎着,溅得满地是水。
林阙的手指探进去的时候,夏谐的肌肤与肉甚至清晰地勾勒出指腹上茧的线条和凹陷,这茧不久之前还在他脸上抹去泪水。
他扇了林阙一巴掌。
“你给我……给我……”他胸口艰难喘息着,声音很微弱。“……滚。”
这一巴掌的力道轻得几乎可以忽略,林阙连脸也没偏一点。他垂着头,没有停下手上地动作。
“不清理干净,你会生病。”林阙这样低低说着,语气依旧平平的,没有什么恼怒。
两人就这样缠成一团湿淋淋地泡在水里,夏谐半挣扎半被压制,像某种畸形的生物缠绕在林阙身上。那时候他心里,大概是觉得,好恶心,好恶心。
冲淋头上的水流落在夏谐皮肤上,带走他脑海里飞快地流逝过这些片段,然而最后,这片段的水流,居然牢牢地停在刚才林阙亲吻自己的画面。
清理不净的下身,停滞不前的回忆使他有些恼怒地侧身靠在瓷砖壁上。瓷砖壁还未被热气蒸暖,冰冷坚硬,激得夏谐浑身一抖。
在这刺激下,不知为何,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勃起了。
夏谐下意识微微吸了一口冷气。
但很快他就将这口气无声地吞下去,抖着手去抚弄着这个东西。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发了狠般地,使了十二分的力气,这气力使得他眉头蹙起,眼睛也微微发红。夏谐根本不像在抚慰自己,而是在消灭什么污秽的东西。
等终于消灭了后,他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汗。
身体本就是朽木,这下更是被咬了一大口,空空洞洞地勉强支撑着。洞是在心口出现的,然后慢慢扩大,扩大到全身。
夏谐觉得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谜团,连自己也读不懂,连自己也无法掌控。
愣愣地看了会,他急忙去拿下固定好的花洒来冲洗,手上那种剧烈的颤抖依旧没有缓解,甚至愈演愈烈,将要演变成痉挛。在这颤抖到痉挛的过渡中,花洒在他手里跌落,沉重地砸在了地面上,发出可怖的声响。
花洒朝着天,放肆地朝四面八方喷射着水柱。这放肆的姿态仿佛在说:你要洗刷那肮脏的身体么,想的太美了罢。
于是夏谐能做的就只是忍受着手的痉挛关掉了淋浴的开关。
也正是此刻,门被林阙打开了。
“夏谐?!……你有没有事?”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夏谐反射性地双臂环住自己,转过去面对着墙,几乎是惊惶地喊:
“你出去——!我让你出去!”
可是林阙没有出去。
背对着墙,夏谐清楚地听见男人脚上的棉拖鞋在瓷砖地上发出闷闷的击打声,一声一声,愈来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