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凌笙还主动凑热闹，许珏气得掐了这人好几下。凌笙面不改色地任她折腾，等她掐累了，才用指尖轻轻挠其手心，痒得许珏不自觉缩起手掌。

丁泉萍看不见她们桌下的小动作，一边回忆过去，一边说：“可不是嘛？所以她等到放学，教室一个人都没有之后，才跟我打电话，哭哭啼啼跟我讲这件事，问我，妈妈妈妈，怎么办啊。”

画面感一下就出来了。凌笙笑：“很可爱。”

大多数父母，不管面上怎么嫌弃儿女，有人夸总是欢喜的，丁泉萍哈哈大笑：“就笙笙你才这么说，我和老许头当时都快笑死了。我让他送我去学校，这才接走了小珏。那会啊，人家保安都以为人走光了，正要过来锁教室，一见我带着她出来，还吓了一大跳。”

许成锋说：“是有这么件事。”

许珏捂住脸，差点崩溃：“你们一群人干嘛，欺负人啊？不许再讨论我的黑历史，否则，否则我就生气了！”

小兔子炸毛是常事，凌笙满眼都是笑意，下意识轻拍许珏的头，宠溺地哄：“乖啦，不生气。”

这动作和语气太熟稔，也太亲昵，看起来并不像是头一次做，丁泉萍和许成锋止住话语，表情一凝，气氛瞬间像是进入寒冬的北方，冻得连呼吸都能结冰。

“……咳。”许珏呆住，不知道凌笙会突然来这么一下，迎着父母意味深长的目光，有些心虚地转开视线。

凌笙十分擅长察言观色，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很快反应过来，淡定道：“不好意思，我对我家皮卡丘也是这么做的，习惯成自然，让阿姨和叔叔看笑话了。”

丁泉萍迟疑道：“皮卡丘？”

凌笙嗯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我家养的小兔子，我唤她皮卡丘。下次有机会，我带给阿姨和叔叔看看，特别特别可爱，我很喜欢亲她和抱她。”

许珏压下脸上的热意，在心里翻了一万个白眼，这人别以为她不知道，小兔子、皮卡丘，不就是自己的代号和象征？

丁泉萍和许成锋本来以为现场抓包，两人就会承认恋情，结果再次落空。失望之余，还觉得有些奇怪，皮卡丘……好像以前在哪儿看过，还是在哪儿听过这个东西来着？

他们没听见，许霖凡在旁边的小声嘀咕：“皮卡丘，不就是姐姐家那个枕头嘛……还有拖鞋、牙刷、好多好多呢。”

想到现在的局面，许家二老的表情再次严肃起来。宠物不宠物，其实这不重要，他们关心的是这两个人想瞒到什么时候，难道还得他们两个老的主动说不成？

餐厅的厨师很有效率，菜很快上齐。一边是麻婆豆腐和水煮肉片，红通通的一片，红油和辣椒等调料像不要钱一样洒，两大盘都是；另一边是西湖醋鱼、龙井虾仁、咸黄玉米粒，这三个菜清新解辣，颜色寡淡许多，很适合口味不重的人和小孩儿吃。

许家的规矩一向是自由为主，怎么舒服怎么来，唯一算的上是硬性规定的一点，不过是每周所有人至少要在一起吃四次饭。这四次，还是根据许珏的周末两天来算的。因此，食不言寝不语他们一向无视。

丁泉萍先是问许珏的近况，许珏除了恋爱都一一答了。知道女儿过得充实，丁泉萍稍微宽心，又叮嘱道：“最近天气转凉，记得多穿衣服，别感冒了。我知道你是女孩子，爱美很正常，但是别要风度不要温度，知道没有？”

许珏乖乖答应下来：“知道了。爸妈你们也要注意身体，缺什么跟我讲。”

丁泉萍点头，目光移向低头默默吃饭的凌笙：“笙笙，你也是，看你今天穿这么薄，我都担心。现在可是秋天啦，单衣怎么行，得加件外套。你别怪阿姨啰嗦，我年轻的时候啊……”

凌笙动作一顿，抬起头，表情有些茫然。许珏以为她不喜欢被念叨，打断了丁泉萍：“妈，你念我就行了，念凌笙做什么，她那么大个人，又不是不知道冷暖……”

许成锋说：“就是，你还啰嗦上瘾了。笙笙，别怪你阿姨，她就是爱说这些，我们平时都听了千百遍了……”

“没有的。”凌笙收紧手，两根筷子的间隙完全消失，眉梢都卷上明显的喜意，“阿姨关心我，我很开心，谢谢。刚才您说，您年轻的时候怎么样？我很想听。”

她望着丁泉萍的目光很专注，笑容也十分真挚，不似作伪。许珏心里一动，刨了几口米饭，不再阻拦。

两人的反应很有意思，丁泉萍愣了愣，像是明白了什么，和蔼地问：“笙笙啊，你喜欢吃虾仁和鱼吗？”

凌笙不明所以，老实回答：“挺喜欢的。”

那一直没怎么吃，就是夹不到了。

丁泉萍端起靠近自己手边的龙井虾仁盘子，摆上正中间，顺带还给凌笙夹了几筷子西湖醋鱼最嫩的腹部肉：“你千万别学我，我年轻的时候啊，是我们学校的班花，当时图着好看，大冬天只穿了一条裙子，冷得直发抖，别人问我冷不冷，我说不冷不冷，其实冷得很，后来……”

唠叨这种东西，天天有会嫌烦，没有的却会无比渴望。凌笙喉头一哽，微微垂眸，忽然有些想哭。

她忍下泪意，细细咀嚼鱼肉，等丁泉萍说完，才笑着道：“阿姨当年真可爱。不瞒您说，在外面的时候我也很冷，只是想着要见你们，不能穿的跟大狗熊似的，所以就薄薄一件过来了。”

丁泉萍打量一圈凌笙，失笑道：“什么大狗熊，你这孩子，净胡说。你看着那么瘦，个儿也挺高，稍微多穿点，完全不胖。”

“嗯好，听阿姨的。”凌笙扬着笑，刚想夹虾仁，许珏已经夹了好几个放在她碗里，眼里是温柔的光芒。

两个年长的对视一眼，许成锋故意吃醋道：“小珏，偏心啊，你爹坐这儿，怎么没给我夹过？”

“得，给您老人家夹，行了吧？”许珏无可奈何，起身夹了几个肉片放在许成锋碗里。

“姐姐姐姐，我也要！”许霖凡举起手。

“好好好，给凡凡舀几勺玉米粒。”

“不要，我也要吃辣的。”

“不行，姑姑特地说过，你不能吃辣的东西，否则会拉肚子。”

“嘁，姐姐就是偏心。”

“偏心又怎样，略略略。”

“坏姐姐！那我找大姐姐去，大姐姐可疼我了，肯定让我吃的。对吧，大姐姐？”

“小屁孩儿，你看你大姐姐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凌笙笑意盈盈地看他们拌嘴，偶尔插几句话，气氛很欢乐。丁泉萍用余光悄悄看了一眼她，心里叹息几声。

虽然不知道这孩子遭遇了什么，但既然和小珏一样是女孩子，总归是要需要关心和疼爱的。

晚点再试探，先好好吃顿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