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来,平和的华夏人受到了西方的洋枪洋炮无尽的屈辱,所以他们也要拿起枪炮,甚至要比西方人更加迫切。高丽的一场战争,几乎毁灭了沐夫人作为武者所有的信念和尊严,也毁掉了华夏人对于传统思想与文化的自信。
老军官就说要让敌人也尝一尝炮弹雨的味道。
郑平作为信奉工业能够强国的人,和一个能够完美融入自然的孙倩发生的冲突,似乎也预示这现代与传统的决裂。
这种决裂人们甚至感到了一种推翻一切,重建新世界的快感。只是这个快感只维持了半个世纪。然后才知道这种撕裂的痛,才知道原来不是我们战争了苍天,而是苍天开始抛弃我们。
只是连领袖这样拥有崇高威望的人,也在这种大潮下折戟沉沙。他曾经想挽救农业,农业沉沦深不见底。他曾经想重振中医,中医在三十年后,连能号脉的医生都找不出来。他曾经想唤醒人民,但是人民很容易就被小利收买。他曾经想争取文化自信,三十年后,国人仍然趴在西方的文化下面不肯起来。
领袖都做不到,还有谁能做到。历史的大潮之下,恐怕没有什么地方能避免。就算是沐先生夫妇后来收了一些弟子,要么只是在军方极小范围发挥作用。要么连做医生的,到死也只是一个中西医结合,依靠仪器的“操刀匠”。
谢熠很想改变孙倩的命运。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孙倩这个人似乎从没出现,就算是出现了,也算是秘密战线,少有人知。
但是,问题不是救某一个人的问题。
传统文化,中医,武术,它的根基是自然与万物。沐夫人从来没有说过问人类社会服务,从来没有。她敬佩冉门的人,但是并不认同。因为天道之下,天地人,人道只是其中之一。而站在万物的角度,人并不是三分之一,而是一万分之一。天道以万物为刍狗,这也包括人。
西方人常常说人权,民主,自由。而在谢熠现在看来,那是站在人的立场讲的,是对万物的强盗逻辑。
西方式的人道大兴,带来的就是万物加速灭绝。自然界、万物、灵气都灭绝了。中医和武术以及传统文化还存在吗?
就算是能够救回孙倩这个人,就算能够保住这片森林。可是却保不住其它的森林,保不住万物,自然也保不住传统文化的根本。
五十年后,华夏人反应过来,但是代价太过沉重,甚至比即将到来,或者说为了工业而已经到来的华夏困难时期的代价还要沉重得多。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姑娘好象花儿一样,小伙儿心胸多宽广。
为了开辟新天地,唤醒了沉睡的高山,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
这是英雄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
好山好水好地方,条条大路都宽敞。
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这是强大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到处都有和平的阳光。”
躺在一片青石上,双腿伸长,其实并不舒服。谢熠不知道孙倩为什么会摆出这样的姿势,也许是因为肋下的伤。谢熠唱的是孙倩版本《我的祖国》,不过唱完整了。童音没有孙倩那样的沙哑,谢熠也没有她那样的悲怅。歌声很低,有些像自言自语的样子。
谢熠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首歌会有这么深得感染力,因为它唱出了希望,也唱出了守护的决心。
谢熠缩在的山峰并不高,不到一百米,超出森林也不过三十多米的样子。
歌声虽然低。但是童声总是有一种穿透力。
歌声中抬起头的人不仅仅有沐夫人。沐夫人听孙倩唱过,但是只是唱了一小节。谢熠唱的比孙倩多太多了,非常完整。他是像谁学的呢?沐夫人完全没有这个印象。
歌声毫无疑问,是学的孙倩。看来小家伙并没有真的放下。
另一边,几个年轻人在丛林中抬起头。他们找不出歌声的来源,但是知道这是男童的声音,是一个叫做谢熠的男孩的声音。
他们是看过电影的。他们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拿着钢枪在炮火中前仆后继的战友。
他们不禁向北方举手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