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剂药喝下去,温玉章脸上果然多了血色。辟芷才略放心,只是凡间稍微有些灵性的药草多半有凶物守着,大蛇虽算活了千年,却不爱与旁人来往,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去哪里给温玉章寻药。
这事还是要问江离,辟芷匆忙给他递信,可也不知这白蛇去哪里浪,许久没有给他回信。
恰逢洞庭地动,伤亡惨重,太后和温相连带一众大臣都整整两日日未曾合眼。
辟芷一直留在宫里陪他,人多眼杂,他只变成小蛇的样子缠在他腕上。温大人喝水的空隙悄悄喂他荔枝,辟芷也是懒洋洋的,抱着荔枝吃上半天。
小蛇的腹部压着温玉章的脉搏,感觉到温热皮肉下轻微的跳动,才算安心。只是见温玉章喝药,还是愁的尾巴打结。温玉章忙起来就顾不上安抚他,又怕冷落他,私下问辟芷要不要到他胸前的银环上盘着,还能吃他的乳汁。
辟芷不去,就贴着他的手腕睡觉。
回府后,温玉章困的眼睛都睁不开,索性就让大蛇抱了一路,躺到床上快要睡过去时,忽然又想起闷闷不乐的辟芷,强忍着困意去摸他的眉心,说起了旧事:“那会第一次见你,你在天上呼风唤雨,真是威风极了,天地广阔任你来去,多好。”
他因着困意,声音慵懒轻软,仿若在爱人耳畔呢喃着的情话,“你既化不得龙,七情六欲必然不懂,倒是我累你在尘世蹉跎这些时日,算我对不住你。”
辟芷握住他的手指,眉头紧皱,听他继续说:“只是生死于你都是小事,又有什么可放在心上的。”
辟芷知他说的不对,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只说:“你怎么算是小事。”
温玉章笑了一声,又困又累,也就不和大蛇争论这些,他打了个呵欠,身子软软地靠在大蛇怀里,不在意地说:“于你而言,凡人百岁也不过是一朵长生开花的时间,我终究会死的,到时候你自回你的洞穴修仙化龙,腾云驾雾,还那么威风便是了。”
辟芷沉默下来,片刻后温玉章已经熟睡,他盯着温玉章的面容,终究没有开口。
江离的回信迟迟未到,温玉章每日的药从一剂加到了三剂,辟芷再等不得,决定自己去找的时候,温玉章又缠了他两日。
虽顾及他的身体,大蛇也不曾真的做什么,但温玉章彻底丢开朝中事物,日日与大蛇耳鬓厮磨,夏日悠长,听着蝉鸣声,一人一蛇挤在软榻中,在花荫下睡上半日。
芭蕉已绿,樱桃未红,偷得浮生半日。
便是辟芷活了千年,见过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也忍不住沉溺于凡俗的欢喜里。
第三日,帝都来了一位故人——当年阻止辟芷带走温玉章的那个小道士。
十年过去,小道士也到了而立之年,看起来沉稳许多,见了温玉章辟芷,倒是一点隔阂都没有。谈起年少无知,多管闲事的臭脾气,还能自嘲上几句。
“洞庭正乱着,你说的那条白蛇我刚见过,他的洞府毁于地动,怕是自顾不暇。”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辟芷屈指一算,还没说话,空垌道士便接口道:“古时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时日长了,天柱不稳也是常事。”
温玉章惊讶:“天柱不稳会怎么样?”
“放心,还能撑几十年。”辟芷端着药递给温玉章,“不是你能管的事。先喝药吧。”
“就是,回头补也好,换只大鳖也好,自有天上的人操心。”空垌笑嘻嘻地补上一句,又问温玉章的身体。
辟芷说了找白蛇的由来,那道士眼睛一亮,“那你何必舍近求远。”
空垌笑道:“蓬莱仙山仙草虽多,可也不必求到那里,云南琉仙山有个寒潭,寒潭里生着的樰蝽花倒也可用。”
“只是樰蝽花旁守着灵兽,怕是不易取。”
辟芷当下决定第二日一早便动身去琉仙山,虽然温玉章谈笑如常,可他总有等不得的急躁。
温玉章听了后点头道:“也好,早去早回。”
“最多两日就回来了。”辟芷想了想,“快的话一日就能回来,你安心等我。”
“好。”温玉章微笑,接过侍女端来的药,沉默地喝下今天的第四剂药。
老太医也不知哪里来的药方,这药见效极快,温玉章今日坐的久,眉间有些倦意,一碗药下去,脸色明显好了许多,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双目如点漆,笑吟吟地看着辟芷。
辟芷捏了一枚蜜饯递到他唇边。
温玉章低头咬着蜜饯,舌尖从辟芷的指腹划过,辟芷收回手指冷着脸说:“别乱动......”
还不等他的话说完,温玉章勾着他的脖子,仰头凑过来,唇贴着唇,声音在勾缠的舌尖过一遍也变得粘稠,“你也尝尝。”
蜜饯被温玉章的舌头顶着喂到辟芷口中,草药的苦味混合这蜜饯的甜一起在舌尖炸开,禁欲多日的老妖怪轻易想起曾经尝过的甘甜,身体比理智先一步投降,辟芷几乎是愣着任由温玉章缠着他的唇舌纠缠吮吸。
呼吸渐乱,辟芷何时受过这等煎熬。
温玉章松开唇,额头抵着辟芷的额头轻喘:“青归,你把长生莲带来给我看好不好?”
“一朵花有什么好看的。”
辟芷撇开眼不去看他。
温玉章站起来缓缓脱了自己的衣衫,一步步走到辟芷身前,他低笑着俯身在大蛇耳边问:“那我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