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傍晚，主道上的车流激增，越野车堵在中间，像头蜗牛似的慢慢往前爬，“我这也堵着呢，还没吃晚饭，咱们方向一致，差不多在刘琪家会合，一起吃个饭再回去，不然待会只能啃凉包子了！”梁海这人说起闲话来总是罗里吧嗦，牧晟神烦他，又没办法，谁让对方又是下属，又是自个多年的好兄弟。

“成，你别进院停车，刘琪跟案子估计没多大关系，费不了多少事。”前头车终于动了，牧晟一脚油门，蹿在黄灯亮起前半秒拐进辅路，下一个弯道就是刘琪新买的房子，据护士小王说，她最近一直住在这边。

这小区管理的挺严，牧晟出示警员证，解释过前因后果，保安才开门放人，当然这过程中他自动略过情·妇的事，没有感同身受，就不要妄自指摘，谁也不知道对方的人生里发生过什么，不过是各自不同的选择罢了。

苏衍拿保安给的门卡刷开单元门，这里是一梯两户的大户型，出电梯正对家门，刘琪家的防盗门没锁，从缝隙往里面探，只能看到鞋柜前凌乱的拖鞋。

“进去吧。”牧晟说着已推开门，刚抬起脚，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退回原地，转头问苏衍，“你带鞋套了吗？”

“带了，”苏衍也是被林铮骂怕了，永远随身带着全套工具，他从兜里摸出鞋套递给牧晟，自己也穿上，先一步走进刘琪家。

老警察的那份第六感果然没错，刘琪死了，死得极惨，四肢关节全被残忍的敲碎，不知是生前还是生后，内陷的脸蛋儿与照片上保养得宜的美人天差地别，几乎看不出原本的五官位置，鲜血从她身下向外蔓延，直到与走廊一步之隔的摆件墙。

“看来只能回去啃凉包子了，”牧晟拨通欧燕的电话，“叫上林铮，地址发你手机上了，死者一名，女性。”

*

梁海不是一个人来的，车上还坐着个叫米洛的小姑娘。物证在骆冰别墅卫生间发现家政公司专用的垃圾袋，到公司询问后，得知他们长期聘用钟点工米洛两天来家里打扫一次。

米洛，女，17岁，工龄2年，梁海顾不上指责家政公司雇佣未成年的事，从前台拿到米洛今天的服务地址，发现跟刘琪家正好顺路，于是约小姑娘在附近见面，打算一会边吃晚饭边问，谁想刘琪出事了。

“不好意思啊，”梁海大学没毕业就喜当爹，渐渐的看所有不满18的孩子都像小朋友，“转角有个肉夹馍店味道不错，你先垫垫肚子。”他慈爱的说。

“我不饿。”米洛似乎不太习惯这种方式，脸颊隐在长发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警车转到离刘琪家几步远的停车场，两人下车时恰好遇到从市局赶来的物证组，几人匆匆打过招呼，林铮和欧燕上楼，梁海在楼下给牧晟打电话：“我把骆冰家的小保姆接来了，你来问，还是我来问？”

牧晟想了一会：“我让苏老师下来，你立刻去刘琪老公单位看看，信息科找不到人。”

几分钟后，苏衍跟梁海交接，领着米洛在附近找了家奶茶店：“你要喝什么？”

米洛抬头看一眼菜单：“珍珠奶茶。”她的声音又细又低，稍不注意就可能听漏。

这孩子还挺内向的，苏衍点了两杯珍珠奶茶，等店家做好，一人一杯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两人中间隔张桌子，还好店铺离公路远，比较安静，不然苏衍觉得自己得把上半身贴在桌上，才能听全米洛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17，米洛。”

“米洛，你在骆家工作多久了？”

“快2年了。”

苏衍喝一口奶茶，糖精味过重，奶味不足：“好喝吗？”

这个问题似乎不在小朋友的预想顺序内，她抬起头，显出几分符合年龄的疑惑，苏衍冲她眨眨眼，用手挡住嘴，避开店家的视线，小声说：“我觉得又腻又甜，一点也不好喝。”

米洛张开嘴“啊”了一声，忽然笑了：“是有点甜，嗯。”

这句话之后，两人之间陌生的隔阂渐渐消失，大致问过米洛的个人情况后，苏衍自然而然的聊起卢月的事：“你有见过骆冰打卢月吗？”

米洛蹙眉，纠结许久：“有，去年10月份，我在他们家，是我陪卢月姐去医院的，她的孩子没了。”

苏衍若有所思的点头：“当时她的情绪怎么样？”

米洛苦恼的抓住自己的发梢，绕了好几圈：“嗯……她住院是我照顾的，骆先生一来，卢月姐就像发疯似的攻击对方，她的精神状态特别不好，只有小洺来看她的时候会稍稍好一点，卢月姐似乎很恨骆先生，那种很疯狂的恨。”

苏衍：“除了骆洺和骆冰，还有人来看过她吗？”

米洛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