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一家很安静的酒楼。从进门到包厢,工作人员训练有素,说话轻声细语,脸上始终带着笑。
到了包厢,赵东阳脱下大衣,挽起袖口朝工作人员道:“按之前的菜单上。”
“好的,先生。”
“等等,”赵东阳想到什么叫住要离开的服务员:“帮我取一支红酒,我之前存在这里的。谢谢。”
服务员走后,赵东阳靠近周岩,作势要帮她解下围巾,再一次被她躲闪开。
“我自己来。”
赵东阳了然笑笑,坐到一旁的沙发,装了一壶山泉烧。又打开抽屉拿出一包茶叶。看样子他是这里的常客。
“坐。怎么想站着跟我讲话?”
周岩坐在他的对面。
“要放假了吧?今年过年要去哪里过?”
周岩不答反问:“林朗的事是不是你从中作梗?”
水开了,热烈地沸腾。赵东阳烫过一遍茶具。解开茶叶倒进去,冲进去开水。合上盖子,只一瞬,他拿起盖子翻面凑到鼻尖闻了闻,半晌笑着道:“这茶香,比去年香。”
泡掉第一遍,第二遍的时候,周岩前面就放着一个杯子。
淡青色的瓷杯里盛着茶色的液体,味道很香。醇厚的香气扑鼻而来。不浓烈却也不清淡,是一种很舒服的味道。
“先喝茶,喝了这杯茶,我们再谈。”
周岩喝了一杯,她急急地放下杯子,舌尖停留着醇厚的茶味。但她来不及细品。
“是不是我接触什么人你都要干涉?”
“也不是。我只是好奇那边那么重要的日子为什么你刚好上了他的车?”赵东阳用木制镊子夹过她的杯子,水烫洗过一遍,又泡了一杯送到她面前。
“这茶一年比一年香。”他重复刚才的话,品尝了一小口,笑着道:“这人吗?却是一年比一年犟。”
“没意思,你这样真的没意思。”
门外有人敲门,紧接着菜送上来了。
赵东阳:“先吃饭,边吃边说。”
这人就是这样。你急或者不急,他永远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掌控者。
周岩很讨厌这种感觉。
赵东阳把她喜欢吃的菜都往她面前转,“这家的菜品都不错,味道你应该喜欢。”
周岩无心吃饭。“我很急,我明天还要上课,待会我要赶回去。”
“我可以送你。不急。”
“林朗的事是你插手的?”
赵东阳擦擦嘴角,注视她好些时间,才说:“可能下面的人传错意思了。”
“传错意思?让人家丢单子,丢工作不就是你的意思吗?”
赵东阳笑笑:“没这么严重。”
“这种事你到底要做几次?是不是我每接触过一个人你都要整一个?你是不是变态?”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
原本带着笑意的赵东阳此时也黑了脸。
“变态?”几乎是一阵细微的风吹过般,赵东阳抓住周岩的手,带着她的身体撞向后方的正面橱柜。
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上来,赵东阳左手护在了她的背部。
他离得极近,鼻尖只有一个指甲盖不到的距离。四目相对,周岩颤抖着身体,泪水也随之而落。
“哎。”无奈又沉重的叹息。
赵东阳回到座位。周岩扶着橱柜,盯着地板看。
“为什么那天你上了他的车?别告诉我是凑巧。”
周岩轻轻的:“信不信随你。”
“哈哈,”赵东阳用钳子压碎蟹腿,挑出里面的细嫩的肉,“几年前,你也这么跟我说的,爱信不信,结果最后呢?要不是我及时察觉不对,现在你是不是已经消失换一种身份生活了?日后见面,我是不是该叫你顾小姐?”
顾小姐这三个字深深地刺痛了周岩的神经。她已经好几年没想过这个姓。不知是不是上天的眷顾,她现在的工作中极少碰到这个姓氏的人。
“可是,你还是太天真了。你可以换一个地方生活,我也可以不管你的交友。明明我们很和谐,可是为什么那天他凑巧的来接你?你上了他的车?换做其他时间,你跟谁来往我都不会管。连上次送你来孤儿院的那个人我也不在乎。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那你呢?你在害怕什么?因为那天是我妈妈的生日?因为那天妈妈也上了爸爸的车吗?”
一阵玻璃摔碎的声音。
赵东阳抓起一旁的红酒瓶扔向一旁的墙壁,碎玻璃渣与深红色的液体旋即洒向四周。有渣子喷到周岩的脚踝,刺痛的感觉传到大脑皮层,她咬着牙,继续道:“可你永远改变不了,妈妈爱着爸爸。她不爱你。”
赵东阳踩着碎玻璃过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全身的血液朝一处涌。
“她不爱我又怎么样?没有她,我还有你。”他沉沉微笑,丝毫不管白色衬衫前的深红色酒渍,“要怪你就怪你为什么是她的孩子。”
周岩眸色一红,脑袋眩晕,她笑着说:“可我也是爸爸的孩子。”
“不要跟我提他,我不想听见有关他的任何字眼。”
“放过他。”
事情回到起点。
“你认为道到现在这个时候我能放过他吗?”
“我和你过年。”
“他就那么重要?你不是最讨厌和我过年吗?”
“他父母也是车祸去世的。”周岩望了一眼刺眼的吊灯,眼前一片白。她转而盯住地板,“上次他正巧经过那里跑货,我为了不让你送我扯了个慌,这在我们之间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吧。只是没想到他那天那么巧。”
“也对,如果真是你在乎的人,你绝对不是现在的反应。”
但是人都会吸取教训长大的。周岩心里默默地想。
一地狼藉,菜肴想必也冷了。赵东阳按下铃声,服务员像是早在门口等待一般,快速开门进来:“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赵东阳看向周岩:“要不要继续在这里吃?我们换个包厢?”
“不用了,我很累。”
她大约是下了班坐飞机赶过来的。
“行。”赵东阳朝服务员摆摆手:“所有的损失记我账上,到时跟我助理联系。”
走出酒楼,夜幕四沉。寒风吹过,人微微瑟缩,稍微呼一口气都是白色的。这就是冬天了。
赵东阳拉过她的手臂,迫使她面向自己。将先前的深灰色围巾缠绕在她的脖子。
“这么晚了,先去我那休息一晚。明早再赶飞机回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