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了,得初八才回来。”
周岩点点头,又想起他刚刚跟豆腐店老板娘说的,便问道:“你呢?今年没回家过年?”
老板很快就将两袋鱼放在一个干净的袋子里,递过来。张清河从钱包里掏出一张20,找完钱,两人往回走。他才回答周岩的问题:“我已经好几年一个人过年了。”
周岩想到认识这么久,她从没见过他的父母,甚至亲人。他的生活无非是超市那份工作,往来较为亲密的也就林朗一家。
“不好意思。”半晌她低头说了这么一句。
张清河捏着她的手指,说:“我都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道歉上了。”
水煮活鱼还得买豆芽白菜黄瓜和辣椒,两人绕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朝东边的菜市场走去。
备齐水煮活鱼的食材,两人回了张清河的住处。
周岩站在水槽前,对着大大小小的十来个袋子,不知从何下手。
张清河回房间换上居家衣服,按住她的肩膀往后挪动,自己站到水槽的位置,将十来个袋子放到窗外小阳台,井然有序地从乌鱼开始洗起。
“那我做什么?”周岩盯着他的背影。他的肩很宽,脖子到肩膀的那处线条很美。他头发不长不短,看着很清爽很干净。此时看着他半弯着腰在水槽前忙活,这样的时光竟然有些美好。
“泡杯茶,看着我洗?”张清河洗完鱼头和鱼排,放在一个盆里,转过来舀了点盐巴,搅拌均匀,放在一旁。
周岩摇摇头,指着几袋蔬菜,说:“我来洗菜。”
水槽分左右,经常用的左边这个,右边通常是放东西。因为要处理鱼和菜,张清河将一篮碗端到边上的桌面放着。
厨房是走廊似的长方形,有点窄,两人一并站在水槽前有点挤。手肘活动时不时碰触到,起先两人还会道歉,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后面次数多了,便不以为然。
周岩越过张清河,想去拿架子上的削皮刀。张清河说:“黄瓜不用去皮,洗干净切掉头尾就可以了。”
“不去皮?不是说皮上面有残留物质吗?”周岩买的所有带皮的蔬菜,一并得在水里泡上半小时,再去皮洗上两遍。
“你都去皮?”
“嗯。”
张清河指指她手里的削皮刀和黄瓜,点点头:“那就按你的方式来。”
“你为什么不去皮?”
周岩没有动作,反而问。
“很简单,”张清河将鱼片倒在一个小锅里,说:“为了好看。”
“……”
后面周岩取了一个折中的方式,黄瓜削一条皮,留一条,有点像斑马线,一黑一白,而这里是一墨绿,一淡绿,看着很有趣。
洗完所有的菜,时间也快到了12点。张清河往锅里倒了油,等油热了,他将先前腌制的鱼汤鱼排一并倒进去。
周岩站在旁边帮忙接递东西。
油烟机轰隆隆作响,油锅里噼里啪啦地刺拉。张清河问她:“真不起外面呆着。”
周岩拿剪刀剪辣椒,闻言摇摇头。
鱼头鱼排不用剪得太过头,只需要有一点焦黄即可。周岩将在客厅煮好的开水拿进来。
张清河将整壶开水都倒了进去。壶子小,只占了锅的三分之二不到。
周岩对煮饭的把握度没有很强的认知,她一个人吃饭习惯了,对于两人的饮食没有什么概念,在水煮鱼方面又经过几次的失败。她问:“还要烧水吗?”
“不用了,这就够了。”张清河盖上盖子煮了会儿。
“我还没和人一起下过厨。”等待的过程中,周岩说。
张清河本想问那以前呢?又想到上次林朗说的,她的父母早已去世了。油烟机在耳边轰隆隆地工作着。他抓住她随意摆放的手,细细地捏着,盯着细长白嫩的手指说:“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下厨,你不会的,我来做。你给我打下手就好了。”
周岩对于小时候的记忆不多,但有一幕是一直印在脑海里。
母亲苏苒和父亲周远很相爱,他们做什么都是一起的。苏苒的厨艺一般,时常煮出黑暗料理,周岩小嘴一撇,耍性子不吃。周远就过来抱抱她,说着好听的话哄着她,然后牵着倏然的手一同在厨房忙活。通常是周远一直在走动,苏苒帮忙洗个菜,递个锅。她扒着窗栏就安静地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
但这样的时光并不多。
父母一年到头总在工作,周岩好几个月才见他们一面,但他们休息的时间也很长,短则半个月,长则两个月。
苏苒陪她到两岁,她便跟姨母生活,后来姨母去世后,她便寄在托儿所。到了6岁那年,苏苒身体大不如前,便在家休息,周岩终于告别托儿所的生活,有了一个家。
有一年的冬天,天很冷。周岩上小学一年级。放学后,周远难得在家,苏苒便同他在厨房做晚餐,那晚他们做的便是水煮活鱼。
周岩坐在客厅里写作业,厨房时不时传来母亲低低的笑声。
张清河的厨艺确实很好。
周岩夹了一块鱼肉,香嫩又细滑,有儿时的记忆。她又加了几块,因为吃得急,又被呛到了。
张清河取来两张纸,一杯温水,帮她顺背:“乌鱼虽然没什么刺,但你不能吃这么急。没事吧?”
周岩被他喂了两口水,舒服了许多。
“都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那我们是不是倒过来了?”
张清河放下水杯,在她面前蹲下,他的手背上已经落了几滴泪,很烫,像是油蜡滴在皮肤上。
“你喜欢就好。”他没有去问你为什么哭,而是握住她的手,抚着她的手背。
他的掌心很热,源源不断的热感从他的手心传到自己的皮肤,周岩推开椅子,跟着他蹲下,她的眼睛有些红,却还是弯起唇角说:“我第一眼就看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