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荷放下手里绣了一半的花绷子,回说:“在李先生那边呢,说是要问李先生一些功课。”
桓翕心想李先生学问是不错但人家精的事偏门学科,贺致从小学的就是正经学问考科举的东西。
不过她也没大惊小怪就是,对他来说这些已经不奇怪了,最奇怪的是。贺致从给他父亲办了丧礼,来了桓家之后就一直住在桓家,内外离开。
桓翕那时才叫懵,还以为贺致怎么了?
不过人家要住在这里,没说完走,桓翕也不能开口问他你怎么还不走是不。
本来他俩就没啥女子情,要真说了这话,怕不得当场冷脸。
之后又觉得管他心里怎么想,真的是男主又吃不了什么亏,桓翕进去懒得去费神分析了。
翌日,桓翕跟桓老爷一起出了趟门,一起的还有马师傅。
他们是去坤州府。
原是是上次的事,桓翕跟桓老爷沟通了一下,爹经过一番思考同意了,接着就找了马师傅说话。
马师傅的确认识一个人,做些黑生意的,不那么正派明面,偏偏这样的生意其实最不愁没客人。
几人在一处茶庄见面,大冷天一边喝着滚烫的热茶一边说话
桓老爷是惯常跟人谈生意的人,又有马师傅在中间应和,双方相谈甚欢,最后分开时,对方已经允诺卖给桓老爷五十柄刀。
桓老爷也利索,当时就付了一半的定金。
谈好了这桩生意,桓老爷又带着桓翕去了他一个友人家中。
等吃完饭的时候,桓翕就明白桓老爷为何要让自己一起来了。
人是打着给自己说媒的主意。
这家有一个儿子,比桓翕大上三岁,一年前夫人病逝。
之前贺家给贺衍办丧礼时,这家人也是去了的,那时这位老夫人就留了意,见关系品貌气度一样不差,桓家在泰安县是有名的人家两家人知根知底的,要是能结为亲家岂不更好?
而且让那位老夫人尤其满意的一点是,桓翕会生儿子,只两胎就生了四个儿子,实在让人喜欢得紧。
想她之前的那个儿媳,最是会矫揉造作装模作样,偏他儿子是个眼瞎的弄得最后非她不娶了,老夫人是一样的不上眼,可是有什么办法,儿子铁了心,她也不像跟儿子闹僵,只能妥协。果不其然苏家那苏氏之后,她就没过过一天的痛快日子。
老天开眼,去年终于叫那苏氏一场病去了,老夫人是一点都不伤心,只恨对方白白耽误自己儿子这么多年,三十好几了,膝下竟然还只有一个和她娘一样病歪歪心眼多的女儿。
如此,老夫人便想着给儿子续弦,看上桓翕之后,她就叫丈夫先跟桓老爷通了通气。
桓老爷爱女,心疼女儿身边几年都没知冷知热的人陪,老友一提这事,他就动了些心思,又跟自己夫人商量了下,最后还是决定看女儿自己是什么想法。
正好因为五十柄刀的事要来一趟坤州府,桓老爷顺便就叫上了桓翕。
在暖厅里吃饭,里头热乎乎的,但开着一扇南窗又不闷。
也没讲究什么避嫌,总归不是什么年轻儿郎小姑娘了,在说两家关系不错,十几年的交情。
桓翕不是个傻子,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没相过亲那也知道有这么回事啊。
席间那位老夫人对她言辞热切,频频拉着她说,又把话题引到他儿子身上,桓翕想装作不知道都难。
然后随着老夫人的话顺着往对面看了一眼。
就是老夫人的儿子,
的确是长得一个堂堂,俊朗非凡。
然而,却对桓翕冷着一张脸,眼神丁点不往她身上看,好像桓翕骗了他钱一样。
桓翕心中就一下子冷笑来了,怎么的还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谁都想嫁啊?
桓翕自来烦透了那种自以为是对自己摆脸色的人。
平白无故来的这个地方,白给了一个对她使性子的儿子也就认了,谁叫自己现在是人家娘了。
别的,恕她没有这么好的脾气。
瞬间,桓翕脸上就收了刚才对老妇人摆出来的笑容,冷冷淡淡的,垂着眼眸不再看人,专心挑着桌上的饭菜吃去。
夫人一见就知道也不好,连忙给儿子设了一个颜色又瞪了他一眼。
崔怀瑾表情淡淡,开口随意问了一句:“不知桓小姐可以读过书。”
桓翕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汤,半掀眼皮,语气有些轻,“不曾呢。”
崔怀瑾看她这样不以为意的表情,似乎并不觉得不读书能如何,眉头皱了皱。
而若不是有人在,崔老夫人真想立刻给自己儿子一巴掌,这讨债的东西哟!怎么这般不会说话。
怕再叫儿子说话会更桓翕印象更差,索性又把话头接了回去,自己同桓翕说起话来。
桓翕对老人态度自然不会恶劣,又恢复了一个笑模样。
这天,桓翕和桓老爷留宿在催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又吃过早饭,才坐车回了泰安县。
桓家的牛车一离开,崔老夫人立即去了书房将自己儿子臭骂一顿。
“枉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敢是都读到狗肚子去了!桓家和我们家的交情,就是这样待客人的?桓家姑娘是欠了你的不成你就对她等着一张脸!娘说句实话她比你还贵重些呢!桓家夫妇就这一个孩子千娇万重养大,难得上门做客,你倒好当人家是那些来攀你家富贵的丫鬟不成?话也不会说,桓老爷没当场生气那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崔老夫人越说越生气。
直拍胸脯,叫嚷道:“我怎么生你这么个讨债儿子,行行行,你要愿意给苏氏守着你就守着!娘是再不会管了,你想如何就如何吧!”
崔怀瑾十分无奈,道:“娘,婉儿已经走了,您……”
她他越说老夫人就越生气,最后扔下一句:“好,可真是个我的好儿子啊!”
说完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崔怀瑾死死拧着眉,不知道他母亲为何这般生气,心中只觉十分烦躁。
又想着还是那桓小姐生出来的事,若不是她,母亲何至于此,由此对桓翕的感官就更差了一层。
*
另一边,桓翕也在跟桓老爷说话,问他爹怎么不你跟他说一声。
桓老爷略有些心虚,然后又想到昨日崔怀瑾的态度,心中是一点念想都消失了,这样人怎么能配上自己的女儿,她女儿不缺钱不缺美貌,又十分聪明,我至于要嫁到别人家去受气。
桓老爷自知有错,也就给桓翕道了个歉,道:“先前哪里晓得崔怀瑾竟是这般自私甚高之人,若一早知晓也不会带你过来,都怪当时我听了人家两句说,想着你又是喜欢,再嫁人不是不可,遂才有了这一出。”
桓翕是不讲道理的人,体谅桓老爷一片为女儿着想得老父亲之心,于是就十分大度的原谅了他。
父女两和好,桓老爷心中松一口气。
桓翕上次来过一次坤州府不过没好好看过,这会儿坐着车,就撩开一点帘子往外看。
街上十分热闹,路也比泰安县宽敞平整太多,非常繁荣。
桓翕看的津津有味,冷不丁的,突然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
怕看错,还立马叫了车夫停车,然后细细看去。
果真是那个姓袁的,袁崇!
桓老爷叫女儿这样,你们问他怎么了。
“没事,爹,我就是看见了那个袁崇,就是想骗咱家卖山的人。”说罢连忙指给桓老爷看。
桓看我看了一会,皱眉道:“他怎么在此?”
桓翕摇摇头,“他身边还有一个人,不知道跟他背后的人有眉目关系。”
桓老爷一听,进去对坐在外头车辕上的小厮说:“就跟着打听打听。”随后从怀里他一锭银子丢过去。
小厮得了吩咐立马掉下了车,猴儿一样消失在人群中。
桓翕他们就坐车回了家。
几日后,小厮带着消息回来了。
连忙去给桓老爷回话。
桓翕也在,先问:“查出了什么没有?”
下人回:“老爷小姐,那边在姓袁身边的人,小的打听出来了,他居然是知府府邸里的一个下人,据说是知府管家的干儿子。”
桓翕眼睛陡然睁大了一些,然后看向桓老爷。
桓老爷也觉得震惊,默了一会儿,才挥手让下人先出去了。
半晌,桓翕开口:“爹,这事恐怕和知府大人有关!”
桓老爷眉头紧锁,脸色不太好看,“怎么会和知府扯上关系,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家的山里头有可能能出。而就算他知道了山头的存在,头一个做得应该上报朝廷,将山头收回去才对。”
桓翕也是一样的想法,知道这么一个秘密去,身为朝廷官员却隐瞒不报,说是没有想法没有阴谋桓翕都不信。
“这事……”桓老爷话说了一半又停住。
桓翕大概能猜到一点,“爹,你是不是想说这座山放在我们手里是个烫手山芋,想着让出去,求一个平安是不是?”
桓老爷赞赏地看了桓翕一眼,毫无吝啬的夸奖道:“我儿蕙质兰心。”
桓翕不谦虚的接受了这个赞美,想了想说:“行到时可行,不过爹,我认为这事我们不能太过主动,且先等等,若是知府大人真知道这事,他必定会有下一步行动。眼下还不知人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还是不要操之过急为好。”就怕人既拿了东西,最后还愣他们一把。
“大不了,我们自己把这事透露出去,叫朝廷知道了,知府大人总不能还为所欲为吧。”桓翕又补充了一句。
的确,她说的这点就是知府大人最忌惮的,怕桓家人已经知道了金山的事,更怕桓家人把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
所以,他才会让送找卢袁崇这么一个人去做事,想着最好能谦虚声音把小河岭山从桓家手里诓过来。只是袁崇这个蠢货不会办事,功归一溃,还差点上桓家人发现端疑。
“你说的有道理。”桓老爷点点头,“看来坤州知府这人不是个简单人,他在泰安县肯定有人,我们桓家或许早就爱了谁的眼被人盯上了。”
桓翕觉得他爹说的有道理,桓家几代的巨富之家,财富惹的多少人眼红并不奇怪。
可是,既盯着他们,还有本事发现桓家藏着一座自己都不知道的金山,这才是最叫人忌惮的。
桓翕想着,越觉得自己家应该快些买些人来,好好操练一番,不至于以后就被人欺负。
桓老爷忧心的却是,西南境地竟是越发的不太平了,也不知道和朝廷有没有什么关系,那里情况如何。
父女二人谈了一阵,一个多时辰才从房间里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桓老爷日早出晚归,周氏都抱怨了好几回,道:“也不知道这整日整日的人在忙些什么,年纪这样大了,还一天天的不知道休息,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不成。”
桓翕知道周氏是关心桓老爷的身体健康,怕他累得很,于是又拉着人宽慰了好些,“娘们要担心了,爹身边也跟这着人,会看着的。再说我爹哪是那样的不知轻重的人,他心里有数呢。回头我再说说我爹,保管他不敢再这样。”
周氏一听就扑哧一声笑开了,说:“真真是,我的乖儿,越发会逗娘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