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恕吾拒绝呢。”
闭着眼睛的男人笑眯眯的,口吻温和却又不容人质疑。
七岁的的场静司跪坐在父亲身边,略有些不安的偏头看了看父亲。
“那就没办法了呢,”
被人毫不客气的拒绝,的场家的大家长却也不生气,“但是,这是有必要的吧?”
本来应当不存于世的魂灵,若想要立足于世,是需要被某些足够分量的存在承认的。
而他们的场家,无疑是个好选择。
“嗯啊”望月谷涑蹙了下眉,饮了一口面前的茶水,“但是也没必要一定是”
“但这是最方便快捷的法子了不是吗?”
“不愧是的场啊。”
望月谷涑不说话了。
这里毕竟是八原啊。
良久,他抬手吩咐了一声,于是婚书很快便定了下来。
的场静司在双方家长的默许中在婚书上按下手印,突然抬眼望了一眼对面身着华服缠着蒙眼布的小婴儿。
原本沉稳克制的他有些茫然。
“幸、君?”
名为幸的小婴儿在睡梦中吐了个泡泡,对两家人分分钟将自个儿未来整个都敲定的事宜一概不知。
的场静司垂下赤色的丹凤眼,手指在和服上轻微的磨蹭了一下。
在前来拜访之前父亲也只是提了一句“静司以后也会是家主,所以不得不保护好”之类意有所指的话,对于突然的婚约他虽然全盘接受的默许了,但却还是有一点存疑,被轻戳的右眼也有些……想要闭上了。
“望月家的人天生无法视物,所以失去右眼也是没关系的。”
失去……
是那个失去的意思吗?
“但是即便如此,也还是要保护好。”
父亲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的场静司伸出手,慢慢的抬起来,捂住了自己的右眼。
也就是,“把右眼给‘名为幸’的‘妖怪’”、了么?
一场洽谈后,的场父子起身告别。
望月谷涑却突然对着他们的背影摔了茶盏。
的场静司被突然的声响吓得微微的缩了缩肩,步子却十分坚定。
是为了的场一门的话,他是愿意承担这一切的。
不论是怒火,还是其他。
但他们不曾回头,也就不知道望月谷涑其实并没有那么的生气。
事实上,那人却是带着笑的。
的场想要望月替他们代受妖怪夺取右眼的罪责,望月又何尝不能借由的场的眼真实的视物呢?
“而且,玲子以后,还真是又出了了不得的人物了呀。”
望月谷涑人生第一次睁开眼,纯白的瞳孔里一片空茫。
“上杉,家里的姬君,都处理了吧。”
“是。”
近侍上杉应了一声,却没有动作。
“怎么?”
望月谷涑见此笑了一笑,神色冰冷。
“是啊,新一轮的大清扫开始了。”他抱着望月幸站起身来,展望似的走向窗前,“我们的殿下需要更多、更多的养料啊。”
万叶樱的花瓣飘落,顺着水流淌下山去,景致静美而凄零。
一如记忆中的华光。
的场家主只知他们这些外来者想要降神,却不知他们这些人却都是一早就不该存于世的怪物。
若不是殿下用生命,用祂的血和肉庇护了他们,时间和空间的力道早就将他们撕裂。
如今神明大人归来,他们这些罪人将恩赐还回去也是应当的。
只是总有一些人,不知恩,使得这个过程不得不变成屠杀。
“另外,土御门还没有折返么?”情绪下这句话便堪称严厉了。
上杉对“前”家主跳跃性的发言相当熟稔,也清楚要如何宽慰他的心绪:“那个‘晴明’的血还没有完全得到,长平姬君希望能宽限两月。”
望月谷涑果然便平复下来:“两月么。那就两月吧。”
“是!”
“果然你还是最喜欢长平啊,”望月谷涑笑言。
才不是,是因为您……
上杉想要否认,却还是将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显然在移交家主之位的当口,望月谷涑就已经心存死志了,这不是一两个月的宽限时间能够解决的事。而且,即便去问了,也大概只会得到一个似笑非笑的“是要以身作则呀”。
“话说回来上杉你的幼子今年几岁了?”
“安吉已经三岁了。”提起儿子,上杉面上多了一点笑意。
“让他来继任近侍吧。想必小安吉也会成为你这样让人安心的家伙的。”
“不胜荣幸。”
上杉惊喜,行了个礼,弯了弯眉。
——大人会带他走。
大人会带他一起走!
上杉不再纠结于“大清扫”,继续上达帝听。
“樱姬有孕,伊达家不肯放人。”他停了一停,“小少爷或者姬君……”
“樱怎么说?”
“樱姬称……愿为殿下之刃。”
“这样么。”
望月谷涑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轻轻放过了,“那么,除此之外一切顺利:仕影卫(影武士)已经完成了第一轮次交接、式神录和刀帐已经全部收回、满月酒也已经筹备上了。”
“那么,出世吧!”
“为了我们共同的……主样!”
“这一次,就让我们将夙愿达成,以此献上殿下继任的新贺。”
上杉,并其余天南地北的各个侍人一同,在这个时刻发出铿锵有力的应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