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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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孔有点被孔庭兰的不学无术震惊到,一时无言,许久才道:“你怎么说也在孔熹身边待了好几年,怎么连易命术都不知道?”
孔庭兰理直气壮:“我就一株兰花,知道这个干什么。”
老孔被他噎得说不太出话,想了想对面毕竟是孔庭兰,对他也就没了什么要求,喟然解释:“易命术一般来说被归类到邪术里头,就和字面上一样,是一种交换命格的术法。古时候有一些人会请术士给他们换来富贵显赫的命格,也有术士用来转嫁自己应当承受的反噬。真正的易命术在我那个年代就已经失传了,现在流传下来的一些即使能达到易命术的效果,用出来的条件也十分苛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孔熹曾经见过有道士用易命术转移自己应承受的业果,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把你挖出来了啊。”
孔庭兰道:“就算是挖出来了,正常人也不会成日抱着一盆兰花到处走吧。”
他说得十分有道理,老孔差点就被说服了。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孔熹不就是成日里抱着你到处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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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庭兰心虚地移开视线,生硬地转移话题:“那江潜光是被易命了吗?”
他转移话题转移得十分没有水平,老孔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道:“我觉得不会有别的原因了,但又不敢确定,毕竟现在想要用出易命术,真的挺不容易的,这么多年都难有耳闻。”
孔庭兰问:“江潜光是被换了很糟糕的命格吗?”
“命格也许不会多糟糕,”老孔道,“但被转嫁来的业果,不好说。”
孔庭兰低头沉思片刻,道:“我会跟着他的。”
旁边的水缸里钻出来一个小姑娘,轻声道:“我也可以帮忙。”
老孔颔首道:“我大多时候都在上班,家里顾不太到,你们一早一晚有什么事情都能帮把手……小兰花,你作息也要规律一点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外面干什么?怎么和现在这些天天熬夜的年轻人一样。”
孔庭兰漠然指了指天上的月亮:“我修炼。”
老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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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的修炼方式里确实有一种叫做吸收日月精华没错,孔庭兰大晚上的出来修炼没什么毛病。
但重点是,说自己修炼的妖是孔庭兰。
老孔十分怀疑:“你真的知道怎么修炼吗?”
紫蝶直言:“你也会修炼吗?”
孔庭兰呵呵两声,不是很想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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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孔庭兰来说,修炼确实没什么意义,但不修炼整天睡觉更没意义,还很无聊。
反正已经被家里这些鬼带着改了作息,孔庭兰晚上的时候也会经常在院子里转转晒晒月亮。作为一朵被娇惯了太久不是很经晒的家养兰花,他只会晒晒大清早的太阳,平日里月光对他来说更舒服些。
个中原因他也没有往外说,没什么必要。
只是没想到今日居然会被老孔指责作息时间不规律。
妖要什么作息?
孔庭兰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乖乖回房睡觉。
一直被惯着的兰花出人意料的很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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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孔也没有在前院待太久,毕竟他是一个要上班而且成日加班的鬼,适当的休息时间必不可少。嘱托了紫蝶几句后,他就回去了他的倒座房。
倒座房里十分空旷。
在古时候这里是仆役住的地方,简陋但绝不会空旷,好几个人挤在一间小房间里。
老孔曾经觉得这里小得转个身都会磕碰到别人。
而如今,曾住在这里的仆役都成了一抔黄土,房间突然空了下来,只有一个常人不可见的鬼魂。
一床一柜,一桌二椅,桌上孤零零一个牌位,没有供品。
在很多年前这个牌位被摆在宗祠里,供着新鲜的果蔬香饼,被老孔带来这里后,它前面就再也没有摆过什么东西。
毕竟人已经死了那么久,魂魄都不知道轮回了几次,供品就是供上去了,也没有鬼来享用它。
牌位不过是个念想。
老孔找出干抹布,把牌位连同桌子擦了擦。
他每天都这么擦,上面几乎落不了灰尘。
一切都是摸黑进行的——对鬼魂来说黑不黑都一样。擦完后老孔把抹布扔回柜子里,到床上躺着。
鬼魂不需要睡觉,他躺着睁着眼。
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房梁。
很多年前……他就是吊死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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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生有近三十载,都是在这间房间里度过。古宅的结构改过好
几次,唯有倒座房没有变动过,一直是仆役居住的地方。
他也曾经显赫过,不用再住在阴暗逼仄的地方,但他最终死在了倒座房,变成鬼魂后,依旧留在倒座房里。
堂屋是一座四合院里最舒适的房间,在没有像紫蝶和印秋屏那样的特殊原因的情况下,以他的地位,无论生前死后,好像住在堂屋才合适。
但只有倒座房能让他安心。
江潜光搬进来的时候他还在加班,下班后才发现堂屋有人住进去了,一切自然而然,他看着,也觉得刚刚好。
好像江潜光本来就该住在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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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孔死了很久,比古宅里的其他鬼都要久,也一直有着事干。很多事情,他比其他的鬼要清楚得多。
江潜光与这里是有缘的。
不知是与这里的鬼有缘,与这里的妖有缘,还是单单与这里有缘。
不知是前缘,还是今生写在命格上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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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磨不透啊……”老孔喃喃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