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江潜光和孔庭兰去了平城的古玩街。古玩街不在老城区，在城南那块儿，离暮里很远，坐公交要转两班车。一人一妖出发的时间不是很早，到达古玩街时已邻近中午。

江潜光是过来买铜钱的。

考试必备参考书和《西厢夜话》上都有教导简单的法术，有不少要用到铜钱。铜钱不是随便来一个都可以用的，古宅里的几枚铜钱上日积月累沾染了不少阴气，虽然在特殊情况下能发挥不小的作用，但江潜光暂时需要的还是正常一点的铜钱。

一般来说，用到的最多的就是盛世时期铸造的铜钱，这些铜钱在铸造流通之时沾染了当时的时运，是十分优秀的媒介。而且那些时期铸币量不小，传下来的也比较多，相对而言价格比较低，在江潜光的经济承受范围之内——反正他也用不了几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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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潜光不是第一次来古玩街，平城大学离古玩街不是很远，他经过过几次，也曾好奇进来看过。

古玩街和他记忆中的没什么差别，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

因为正值双休日，古玩街里很是热闹，往来行人如织。除了街道两边开张的店铺外，还有不少卖家在地上铺了张布就充当摊位。城管是极少来这里的，街边挤了不少这种简陋的“店铺”。

江潜光基本流连在这些摊位间。

他需要的铜钱虽然流传下来的数量不少，但不是每一枚都有用的，在这种摊位上捡漏要比去正规商铺那儿捡容易得多。

孔庭兰小声问：“你认得出来吗？”

江潜光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差不多可以，多看看能辨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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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辨认的，是附在铜钱上虚无缥缈的气运。

名门正派的弟子自小修炼，自然是看得出来，江潜光这种半道出家的只能用点特殊的办法。

他借着体内因为易命术还没消散干净的阴气来辨认。

这点阴气他找出来就费了不小的力气，拿来辨别气运虽然不太好用，但也勉勉强强够用了。盛世的气运和阴气相冲，江潜光就借此来辨别哪些是能用的铜钱。

江潜光找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出来一枚，这和他效率太低脱不了关系，但主要还是因为有用的铜钱数量太少了。

夏天还未过去，平城依旧被笼罩在高温之中，摊位的老板会自己带把伞出来撑着，江潜光可没带，一个多小时过去后背都被汗浸湿了，还被晒得有点头晕。

已是正午，阳光越来越强烈。

孔庭兰早早就躲在了旁边店铺投下来的阴影中。他尤其受不得晒，此时拿着一杯冰饮慢慢喝着，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江潜光。

江潜光抹了把汗，把好不容易找出来的铜钱好好包在软布里，妥善收好后也躲到了阴影里，就在孔庭兰旁边。

孔庭兰问：“不好找？”

“基本没有，”江潜光四下看了看，“有些已经收摊去吃饭了，我们也先吃午饭吧，古玩街旁有家快餐店，就在那里凑合下吧。”

孔庭兰点了点头，没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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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潜光草草解决了午饭，他看着外面太阳实在太大，不是很忍心把旁边这朵兰花带出去，干脆就买了一大堆薯条——孔庭兰这个素食植物也没什么别的好吃的了——让孔庭兰留在店里慢慢吃，店里怎么说也有空调，比外头好了太多。

他点餐的速度太快，也忘了事先通知孔庭兰一声，孔庭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两杯大可七八包大薯和十多包番茄酱已经堆到眼前了。

孔庭兰把想说的话咽回去了。

“你慢慢吃，不用着急，我回去再找找。”江潜光想了想，把手机也搁下了，“无聊的话就玩手机。”

因为不确定古玩街的临时摊位支不支持移动支付，江潜光带了现金，把手机留给孔庭兰也没事。

他怕孔庭兰忘了密码，又报了一遍，就匆忙离开了。

生人的背影很快就消失不见，兰花妖垂首打开了手机锁屏，盯了屏幕上的图标几秒，又默默关上了。

江潜光教过他怎么用手机，他也常拿来看看新闻什么的，但此刻他提不起一点儿兴趣。

孔庭兰看了看室外，隔着透明的墙壁也能通过光亮感觉到外面有多么热。

相比于室外，有空调吹着的室内实在是再舒适不过了。

孔庭兰慢吞吞地吃完了三包薯条，期间几次打开锁屏又几次关回去。

然后他站了起来，叫来了服务员，使用了他从江潜光那儿学来的一个现代技能——

“麻烦一下，我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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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潜光从街头找到街尾，一无所获。他又去旁边的店铺看了看，倒是找出了几枚能用的，但价格无一不让他望而却步。

江潜光只好接着在街上转悠，毕竟有一些摊主还没吃完午饭回来，街边也有空位挤下新摊位。

阳光强烈，阳气正盛，江潜光那点儿阴气被午时的阳气打压得萎缩着，忍不住要往阴凉处飘。

江潜光想着，他在找上一会儿这点阴气真该散干净了。

也不知孔庭兰能不能辨认……估计是不能的，要是能他刚才早说了。

江潜光蹲在一个摊位前辨别着铜钱，正要召回那些越来越不受控制的阴气，却发现阴气逃窜似的跑回来了。

江潜光：“……”

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起身往阴气逃来的方向跑去。

那缕阴气在大太阳底下盘旋了几圈，彻底消散了。

江潜光脚步顿了顿，接着往前走。

被他抛在后头的摊主忍不住喊道：“小哥，你看了大半天没一个看得上的啊，我这里可都是真货！”

江潜光道：“都不是我要的。”

真货假货他没那个眼力去辨认，只能用阴气试探试探哪个上面有气运罢了。

他走去的那个方向只有一个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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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间店铺夹着的窄巷口，一个穿着褪色衣服的中年人席地而坐，身前摊着一块黑布，黑布上零零散散放着一些小物件。

关顾这个摊位的人很少——中年人身上有一股奇特的气质，路人甲的气质，很容易被当成空气忽略过去。

他抱着胸低着头，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眼睛还睁着江潜光简直要以为他睡着了。

巷子实在是太窄，两个成年男人一坐一蹲，中间还有个小摊位，十分拥挤。

江潜光把黑布上的东西扫了一遍，里头有铜钱，竹简，龟壳，不知道什么种类的石头和一些零碎的物件。

江潜光道：“在外面摆摊的话客人能多一些。”

中年人的声音有些虚：“外面热。”

这回答相当坦诚直接了。

江潜光问：“这些铜钱怎么卖？”

中年人道：“你再看看，确定要了再问我。”

他的态度说不上好，江潜光也不在意，真的认认真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