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庭兰没有回答，抬头看了看那女孩。

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头发扎成两只小辫，两颊不像一般的小孩子那样肉嘟嘟的，有点瘦，但长得还是很可爱——如果不看快盖掉她小半张脸的血迹的话。

除了脚上的红皮鞋，她身上的裙子也是红色的。光线的缺失让人很难分辨出裙子的颜色，即使是孔庭兰，刚看上去也只以为裙子是普普通通的红色。

但等他接过铜钱的时候，他发现那条裙子是被血染红的。

血色极艳，刚刚染上去似的。

孔庭兰指尖在半空中顿了顿，神色略有变化，但很快就从小女孩手中捡起了那枚铜钱。

“谢谢，但我不是你妈妈，”孔庭兰道，“我是男的。”

小女孩攥着裙角歪着头：“可是你的头发很长。”

这个年纪的孩子，观念还停留在长头发的都是女性身上。

孔庭兰：“……”

孔庭兰无言以对，他生活过的年代明明大多数时候男人也是留长发的。

江潜光走过来，在孔庭兰身边停下，问道：“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小女孩道：“我在找我妈妈。”

她看向孔庭兰：“我妈妈的头发和你一样长。”

忽略掉小女孩身上那些异于常人的因素，她实在是和普通的小孩没有区别，江潜光甚至怀疑小女孩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他试探着问：“你和你妈妈走散了吗？”

小女孩用力点头：“我找不到她。”

江潜光又问：“是在这里走散的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那天街上有好多人，把我和妈妈挤开了，我一回头就找不到她了。”

“既然是街上走丢的，你为什么在这里找？”江潜光道，“这里里最近的街道还有好一段路。”

小女孩露出沮丧的神情：“可是我出不去。”

“出不去？”

小女孩道：“有坏人把我困在这里了，我不能出去找妈妈，只能在这里找，等妈妈过来接我。”

江潜光问：“坏人是指……”

小女孩道：“是把我杀掉的人呀。”

·

小女孩着在这黑夜里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孔庭兰默默往后退了两步，让江潜光自己解决。

江潜光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但面上神色不变：“你知道自己死了？”

“当然呀，”小女孩理所当然道，“就在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我怎么会忘呢？”

江潜光摸不准女孩的想法。

她没有害人——就他所知没有害过，但光看女孩这条件，完全满足害人厉鬼该具备的要素。

“你……”江潜光迟疑着问，“杀掉你的和把你困在这里的，是同一个人？”

“不是的，杀我的有好多人。”小女孩道，“他们有的已经死了，其他人以为是我干的，就找来老和尚把我困在这里了。”

江潜光问：“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小女孩道：“因为我不乖，我差点就逃出去了。”

江潜光心里有了一个猜想。

在说出那个猜想前，他给仇屺发了条消息，又把定位给了他，让他自己想办法找过来。

没时间理会仇屺一串懵逼的问号，江潜光对小女孩道：“你知道那些坏人在哪里吗？”

小女孩点点头。

“能带我过去吗？”

小女孩立刻摇头：“我不敢过去，老和尚还在找我。”

江潜光道：“你可以给我描述一下位置，给我一个大概的方向，也许我可以把你从这里带出去。”

小女孩没有答应，歪着脑袋打量江潜光。

“真的。”江潜光诚恳道。

小女孩小声问：“你会帮我找到妈妈吗？”

“会的。”

小女孩定定地看着江潜光。

江潜光不知道该怎么让女孩相信自己，只能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尽可能可靠。

不料小女孩看了他良久，突然道：“对不起，你们快走吧，这里很危险。”

她退后了一步，消失在了黑暗中。

江潜光只愣了一秒就冲上前去，可是已经不见了小女孩的身影。打着手电往前照去，前方空空荡荡。

“她的速度应该没有这么快。”孔庭兰道，“你看看周围。”

不远处就是两个拐角。江潜光两个拐角都看了看，依旧什么都没有。

他苦笑道：“速度再慢，这会儿也够她跑的了。”

孔庭兰四下看看，手在空气中抓了抓：“阴气太淡了，她连厉鬼都够不上。”

“如果不是有几分执念，早就去轮回了。”江潜光在附近的石凳上坐下，把背上的背包解了下来翻找着东西，“好歹有点阴气，我试着找找看。”

·

仇屺懵了一会儿就反应过来，也不磨蹭，开着地图就去找江潜光。

“运气真好，”仇屺嘟囔着，“我怎么就遇不上鬼魂自己撞上来的好事。”

仇屺找人的本领不比那一人一妖好到哪去——这个小区的路对一般人来讲都是克星。仇屺心里记挂着那鬼，脚步匆匆，走得很快，然后就飞快地迷了路。

“这里我是不是刚走过？”仇屺对着眼前的路发懵，他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前面，看了看前面又去看看地图，把自己脑子看得乱糟糟的。

“这到底是哪？”

仇屺突然理解江潜光他们为什么会迷路了。

这路太反人类了。

仇屺在一块地方绕了好久的圈子，地图上的视角是随着他移动而变化的，以至于过了好久他才意识到自己在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