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终】

李从夏死了。

准确地说，是死在了状元府的门口。

他失魂落魄地赶回状元府，哪曾想门还没踏进去，就立刻心脏皱缩，猛然跳动，他听到府里锣鼓喧天，震耳欲聋，刺耳的噪音直入心脏，他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喘着气却没有一点缓和，他瞳孔紧缩，眼睁睁看着府邸派出一趟又一趟人马去寻找自己，自己却因呼吸困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嗓子似乎是被堵住了，失了音。他知道，自己恐怕是不行了。

临死前，他用尽全身力气看向启明家的方向，痛彻心扉，张张嘴，竟是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对不起啊，爹娘，我没有当一个君子。

对不起啊，明明，我又食言了。

我今晚不能来看你了。

不过我死了，你就能好了吧。

我对你说了很多谎，但我喜欢你这句话，是真的。

……

李从夏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母亲常常哼得一首歌谣，一句诗经：

“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

子宁不嗣音？”

……

“明明，你来救我了呢……”

李从夏双眼迷离，神情恍惚，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位带着茶叶香的青衣公子。

啪嗒——

红装粉饰的状元府门口倒下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厮。只是人来人往，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还有人觉得倒在这里碍事，用脚踢踢踩踩，让他滚到了一边一如那个雪夜，有人倒在了雪地里，只是那天晚上有一个笑起来溢满香甜酒窝的温润男子担忧地走近了他。

*

事实上，李从夏离开府邸没多久，大家就发现新郎不见了。呆在卧房里等待的姚茹秋知道了这个消息，立刻想到了启明。

前天李从夏就因为自己擅自去找启明放狠话的事情跟她吵架，自己哭了一宿却因为喜欢李从夏而忍了下去。但现在，他居然要因为一个贱民跟自己闹不愉快。

那点喜欢比起自己的脸面又算什么？

玩失踪是吧？存心让我难堪丢脸是吧？姚茹秋愤愤扯下盖头，眼里闪过恨意，她吩咐心腹丫鬟进来，在她耳畔低语一番。

*

事情闹得这么大，沈浮和怀宝自然知道了这个事情，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保守了秘密，他们知道，启明一直喜欢李从夏，如果此时让启明知道李从夏失踪了，对病情没有好处。

怀宝在一旁静静喂完药，本来想下去拿个蜜饯，但被启明制止了。启明看着床边站立的沈浮，先是笑道：“沈太医，多谢。一会儿就让怀宝把诊金给你。”

怀宝同启明说过了沈浮的身份。

沈浮连忙拒绝。

启明只是笑笑，他知道怀宝有法子让沈浮收下。他对怀宝开口：“怀宝，我有话与你说。”

沈浮自觉离开：“我去药房看看药煎没煎好。”

“多谢沈太医。”启明十分感激。

“怀宝，你跟了我十几年了吧。”启明的语气充满回忆：“我当初就该听你的话，不要随便发善心，救一个陌生人回家，还喜欢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