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有点怕他似的，磨磨蹭蹭不敢靠近，只把树叶上的雨水一口喝掉。婆婆叫着：“哎哟，这种是要不得，会拉肚子呢。”说着就倒了一碗凉茶，放在了程兰桌上。程兰看了看天色，雨还在下，他撑起白伞，一步一步走近那个孩子。中间有条泥泞的小道，花花草草丛生，程兰一脚跨过，抓着一把花生站在了小孩面前。

“你叫什么？”他声音淡淡的，孩子仰头看着他，有点慌乱地小声说：“乔......乔越腾。”

程兰把那野孩子抱回茶摊时，婆婆有些爱怜地看着乔越腾。她说：“我倒是看见这个娃娃好多回咯，他都不跟我亲，给点零食也不说话，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程兰对她露出个讨人喜欢的笑容，把花生和凉茶端过来，看着怀里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吃吧。”

孩子眨了眨眼睛，犹豫地抓了一把花生，视如珍宝地剥开，一颗一颗放进嘴里。程兰的袍子被他的衣裳弄得有些脏，小孩坐立不安地抬头看了看程兰。程兰没注意，只低头喝着茶。半晌，那孩子鼓起勇气对他说话：

“衣服，脏了。”

程兰不大在意地看了一眼，开玩笑似的说：“你帮我洗呗。”

他毕竟不过十六七岁，还是个爱捉弄人的孩子。那小孩却当真了，眨巴着眼睛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吃完一盘花生，程兰把他放下来，去给婆婆开了茶钱。临走前他把外衣给脱了下来，随手盖在小孩头上。

“送你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然后抬起伞就走。乌青色的烟雨里，他一袭白衣显眼素净。走了几步路，婆婆大声笑起来，“哎，这个娃娃粘着你了。”

程兰回过头，看见那小孩顶着厚厚的外套跟了过来，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程兰，活像讨债。程兰皱起眉头，领起他的领子，把小孩放回茶摊。

“哎，可别跟着我。”他笑眯眯地说，像是被那笑容蛊惑了，小孩摇了摇头，从板凳上跳了下来，紧紧跟在程兰脚边。

“甩都甩不脱呢。”婆婆笑得前仰后合。

那小孩执着地拉着程兰的袍子，顶着他的外套，不言不语地看着程兰。像是下定了决心要跟着这个人。没看出来，还是个小讨厌鬼。程兰嘀咕着。这孩子比当年走失的程玉小太多，程兰压根没往弟弟的身上想。他蹲下来，扒开那只手，小孩不依不饶地再抓上来，如此反复几次，婆婆看戏似的直乐，程兰好气又好笑地看着那孩子，“干嘛呀，还非要赖着我了？”

那小孩还当真点了点头。

程兰欲哭无泪。只得提起他的领子放回板凳上，让婆婆多照看着一点，自己一甩袖子，跑了。他撑着伞走出几步路，离那茶摊挺远了，一回头，却看见小路上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那孩子还是不依不饶地跟着。程兰不去理他，自顾自地走着路，小孩也锲而不舍地跟着，两个人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走了大半日，程兰回头一看，竟然还牢牢跟着。

这可不得了。

他有些想笑，怀着捉弄的心情回过头，对那小孩招了招手，“过来。”

孩子听话地跟过来，还是睁着上挑的眼睛看他。程兰无奈地蹲下来，“你说你叫什么？乔......乔什么？”

“乔越腾。”这次小孩放大了声音，盯着程兰说。

“行吧。”程兰低笑起来，“乔越腾，过来。”

他牵住了他的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