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翊与夏侯箬一回偏殿便将自己关在了屋里,吩咐宫娥们若无要事不得打扰。宫娥们望着大白天紧闭的殿门,一个个浮想联翩,直感慨怡王殿**子真是健朗,腿伤至此仍不忘疼爱王妃!
而殿内,景翊一脸苍白地倚靠在软榻上,实是无力。夏侯箬紧忙去取剪子,小心翼翼地去挑他膝盖上染血的袍子,小心翼翼地去剪缚在他伤口上的绷带。她的手在颤抖,每剪一下似乎都可以感到景翊倒吸凉气的声音,她不敢去瞧他,生怕自己一分心又弄伤了他!
终于,他狰狞的伤口完完全全展现在她的眼前,她才看他,他闭着眼睛,紧蹙的眉头显示着他是多么痛苦。
夏侯箬心痛难忍,起身便向屋外去,“我去请御医!”
“别去。”景翊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抬手精准地握住她的手腕,一使力将她带回了他的身边,“不能让父皇知道这件事!”
“可你的伤口需要处理啊!”夏侯箬急声道。
“我来教你!”景翊松开她的手,示意她将药箱子拿过来,一打开满是瓶瓶罐罐,景翊指着一个红褐色的瓶子,道:“止血粉,先撒在伤口上!”
夏侯箬细看,他的伤口已经裂开,暗红的血凝成血痂,鲜红的血又顺痂沁出,纵横交错。她一点一点地将药粉撒上,鲜血极快地将药粉侵蚀,混成一片。景翊又递过来一个棕色浅口瓶,里面装着乳白色的药膏,闻着清清凉凉,夏侯箬挖了一点点,极轻地抚在他的伤处,药膏受热触肤即溶,最后她取过一圈白纱,将他两个膝盖仔细包扎,系上小结。
“疼吗?”夏侯箬抬眸,拧眉问道。
景翊笑着摇头,一双含笑的眼睛专注地望着她,她的唇上染着血,有些红肿,他轻轻地去触碰,见她一闪躲,柔声道:“你疼吗?”
夏侯箬无声摆首,没来由的,她有些心虚,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景翊的事,她抬袖使力地擦嘴唇,仿佛擦去方才所受的所有屈辱。
景翊双手一展,将她拥入怀中,下巴紧贴着她光洁的额头,心疼道:“别自责,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夏侯箬伏在他的胸膛,听他的声儿似从心底发出,一字一字都使她感到心安,她记起一直忽略了一件事,便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景翊扬唇一笑,道:“心有灵犀啊!”
夏侯箬才不会相信,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道:“你是不是跟踪他了?”
景翊捉住她的手指,指甲轻刮着她的指腹,唇边却笑意不复,眼中寒意四起。在大殿上他时刻都留意着景煜的一举一动,在景宣帝传旨由他和景璘送城送婚时,他看到景煜极力按捺喜悦神色,在众人还未散去,景煜便借故离席,他有一种直觉,景煜有鬼!
景瑜成婚,他不想缺席她的每一步,于是他派洪江去跟着,洪江回来传话亲眼看到景煜与一宫女说话,那宫女去的方向正是永安宫,而永安宫内只有念心一人。他不能再让她冒一分险,他向景宣帝称身子不适恳请景瑱替他送亲,景宣帝一应允他连忙去追景煜,没想中途出了景珲那只拦路虎,好在还有景璘替他解围。
他赶到时听到清脆的巴掌声,这一声听得他心惊肉跳,紧接着就是她的骂声,他顾不上思考,强忍着腿痛冲了进去,没想到她还是被景煜欺负了去!
为了不让她胡思乱想,这些事他都不会告诉她。
夏侯箬半晌听不到回话,撑坐起身子,思量了几遭,终是将这些天藏在心中的疑问道了出来,“煦之,那天在松云峡,你是怎么掉下去的?”
景翊不知她好端端地怎么问起了这个,见她一本正经,欲搪塞几句,只听她又添了一问,“和张普可有关系?”
景翊凝视着她明澈的星眸,忽地记起她那句“我不想依附着你,我希望能站在你身边”,还有那句“我是你的妻子啊”,他不想骗她,即便是善意的谎言,他也不想。他一直自以为是地以为可以护得了她周全,没想到她还是卷进了这一连串的风波里,她已经无法再置身事外了,如今他该做的是教她如何保护自己!
景翊微一颔首,牵过她的手,坦诚道:“那天考校时气象官预测下午有雨,王尚书建议大家先下山,我执意要去松云峡,他没办法就派了张普带一拨人跟着我。我们一到松云峡就下起了大雨,大家各自寻地避雨便走散了,没想到张普会在这个时候对我动手。他身手不错,一招一式都想置我于死地,最后我落崖的一瞬将他也一并扯了下去。只可惜,他没我命大!”
景翊说得云淡风轻,夏侯箬的眼前却是当时两人顶雨打斗的激烈场面,一临崖边,她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随着两人的坠崖又沉沉落下。说不内疚那是假话,当时若非她与他说了那么些绝情的话,他也不会负气上山。她紧咬着唇,许久,歉声道:“煦之,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