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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头驴(2/2)

伯劳官传讯的信鸽在顺风时一日能行千里,消息传讯都比快马早到数日,照晏府的伯劳官听闻有举足轻重的人物近日到访,被知会了时间与地点,早早在门前等待。

他按照信中描述,头戴斗笠,手提食盒,大约是为了避寒,身上棉衣厚重得像熊,走路时膝盖都不能打弯,看着笨拙而好笑。

应承安一眼认出他的打扮,然后左右一扫,发觉街上行人全都做此打扮,未免引起众怒,只好忍了笑意。

衣物太过厚重不便控马疾驰,他只在棉衣外裹了一件裘衣,皮毛顺滑,一看就是名贵之物,而邵光誉手中牵的马顾盼有神,一身皮毛乌黑锃亮,同样一看就是神骏,行路人下意识地避让开这两人,唯有伪装过的伯劳官认出邵光誉身份,讶然片刻,迎上前来寒暄。

伯劳官不知邵光誉身边看着文弱书生模样的人是何身份,但潜藏身份久了,习惯性地不喜引人注意,因此未说得两句,便请两人移步早备下的宅院中。

邵光誉与他交谈两句,从伯劳官手中拿到今日从京中送来的消息,打发走他,又安置了伐北,转回来为难道:“伐北神骏,未过照晏府还好,到了北疆识货者众多,只怕招惹视线。不如暂寄存在晏山城,等风波停息,再寻个擅驭者星夜赶路送到渝津城中。”

此时不像刚离开京城时那般紧急,应承安随口应下:“也好。济同在为难什么?”

邵光誉皱眉道:“臣在想没了马该如何赶路?”

应承安想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可以去买两头驴?应该比马好骑吧。”

两人说话间在厨房翻到了伯劳官留下的米面柴火等物,囫囵对付了晚饭,应承安面上已经露出了疲惫之态,于是未再交谈,各自洗漱睡下。

翌日便是除夕,烟花焰火的价格高昂,寻常人家仍以爆竹取乐,天还未亮全,就有人家早起烧竹,噼里啪啦声从街头巷尾传来,不绝于耳。

邵光誉被吵得睡不着,不得不点了蜡烛起身,坐在桌前呆了片刻,开始翻看昨日伯劳官送来的文书。

应承安离京前命他设伏宿抚,一场在官道上纵火,用踏弩杀人,如此明目张胆,守城禁军自然能察觉异常,但当他们赶到时为时已晚,刺客不知所踪,而郑氏兄弟虽只有二人,但动用了火器,太平卫却对此一无所觉。

两方都未能及时护驾,宿抚回京后问明情形,勃然大怒,当日值守者通通挨了军棍,两军主将亦罚去一年俸禄,闭门思过,诏书赶在年前下到两人府上,看上去成心不让他们过个好年。

邵光誉看完忍不住叹了口气,想道:殷桓这一年够难为的,也不知去广济寺上香有没有用。

他感慨完,收敛心绪,又去看下一张密报。

殿试在前日放榜,一甲尽为寒门子,宿抚还额外给重伤未愈,没能参加殿试的贺英赐了三甲同进士出身。

同进士榜下即用,吏部已经填好文书,将他外放到象门府鼎固县中做宣慰司都事。余者北疆出身的进士,凡有兵法武艺在身,也全都外放到与沅川接壤的府县中,官衔与贺英相近。

这些都应承安预料之中,邵光誉稍记了几个有过牵扯的人名,就将这张密报翻了过去。

下一份写的是宿抚回京当日,据闻有御医络绎不绝地往宫中而去,自寝宫端出一盆盆血水,传出口谕说停了筹备已久的除夕宫宴,但第二日又下旨恢复。

邵光誉知晓这传言是假。当时郑豹手持火铳射击,一共激发五丸,全被禁卫以身相护挡住,虽有禁卫身上甲胄崩裂,碎片嵌进宿抚腹部,流血不止,但离重伤不治着实还有些距离。

他停下翻阅,思索宿抚这样做的目的片刻,见天光大亮,就放下密报,起身去叫醒应承安。

以应承安的作息这个时辰应该已经醒来,邵光誉抬手敲了下门,等了片刻没有听到回应,不免浑身紧绷,缓了一口气才再叩响房门——

仍是没有回答,慌忙握住佩刀,悍然踹门而入。

门闩是扣着的,被巨力崩开,砸到了柜上,窗扉没有被打开的痕迹,邵光誉环视一周,察觉出房中既无异样,也没有旁人在,应承安平整地睡在榻上,脸颊一片绯红。

他定了定神,收回佩刀,快步走到床边,小声唤了两句,然而应承安只皱眉不应,便道了句“陛下恕罪”,上前去探查。

应承安额头上滚烫,被邵光誉碰到时眼睫动了下,喃喃道:“王八羔子。”

邵光誉不知应承安是在骂谁,他有些急切地收回手为应承安诊脉,然而不精于医,只看出应承安高烧不退,起因不知,只好再叫来伯劳官,让他去开一剂退烧。

药堂早已关门,好在伯劳官在晏山城生活多时,知道药堂的老大夫就住在坊中,脚步一转登门求药。

正巧老大夫哄重孙子弄巧成拙,把他哄哭了,在被自家老妻数落,面上过不去,碰上同坊的年轻人登门求药,趁机拎着药箱跟着他跑了。

老大夫见多识广,一搭脉就知道是何缘故,利落地开了药,耐心地等邵光誉将药熬好,叫醒应承安服侍他用药,才语重心长地对应承安道:“小公子已到而立之年,需懂节制之道了。”

又转向邵光誉道:“男子间欢爱不比寻常,需得精细照料,你也不能由着他性子,该劝着些,更不能胡搅蛮干。”

邵光誉陡然蒙受不白之冤,张口结舌,等到想明究竟是何人所为,又怒气勃发。

老大夫一无所觉地转向应承安,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事前事后,开润沐浴都偷懒不得……”

应承安烧得浑浑噩噩,奇道:“老先生怎知?”

大夫拿走他手中喝空了的瓷碗,板着脸道:“小公子手上有笔茧,乃是读书人,又气质清华,而他精气强健,是习武辈,对小公子有恭敬态。既是下仆,主家有命,自该遵从,但乱命又要规劝。”

他又给应承安把了一次脉,半问半训道:“如今知晓难受了?”

应承安敬大夫是长者,不好反驳,只能哭笑不得地应下,无视了老大夫被送出去时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没等邵光誉回转,竟又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就见邵光誉屈膝跪在床边,听见应承安活动的声音,抬起头来,手指攥得骨节作响,恨声道:“果真是狼心狗肺之辈,千刀万剐不足泄愤。”

应承安还有些迟钝,也不知邵光誉跪了多久,过去半晌才拍了拍邵光誉的肩头,把他扶起来,漫不经心地说:“要物尽其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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