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死了?”
戚雯的心砰砰直跳,想到眼前人与死者的关系,酌词酌句谨慎回答道:“是的长官,我们已经发现上校的遗体了,确认无生命特征。”
“上校真的死了?”处长似乎有些不死心,再次重复发问了一遍。
“...是...我想是的,长官...”
“你确定是在试图告诉我——我的前妻死了?”
“......”戚雯咽了咽口水,飞快地低下了头,“请节哀,长官。”
空气安静了下来,令人窒息的氛围下没有人再说话。阴影愈发幽深,不远处狰狞的恶鬼似乎下一秒就会从画里蹦出来,用细长肮脏的指甲划破她的喉咙——
就在此时,秦处长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奇怪。
那表情持续了差不多两三秒,夹杂着愤怒、厌恶、茫然等极其复杂的感情,让站在他面前的戚雯不知道如何描述。
她只是刹那间,恍恍惚惚地感觉眼前仿佛换了个人,一股阴暗冷酷的气息陡然升腾起来,让她忍不住从灵魂里战栗。
她局促不安地将头发撩到耳后:“...处...处长?”
”......“
金边勾纹的窗帘遮住窗外灿烂的自然光,将办公室隔离进另外一个世界。
这个灰暗、充斥恐惧、令人不寒而栗世界中的最高领袖沉默了一两秒,半响抬起头:“少尉,你还有事情?”
“没有,长官。”
“那么,可以留给我一个独处的空间吗?”
黑发的年轻秘书啪一声立正,小幅度地敬了个军礼,退回门外,将门轻轻掩上。
“处长怎么说?”副秘书在她身后压低嗓门问道。
戚雯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她低下头,目光触及到报告上高级军官楚朝的证件照。这是他五年前刚创建调理处不久时照的,那时楚上校的脸颊上还有一些婴儿肥,墨玉般的黑发柔顺地搭在他的额头上,淡色瞳孔,眼尾像狐狸般翘起,红唇黑痣,俊俏的薄唇有些不高兴的抿起。
“既然处长不准备不发话...还是按老样子来吧。”她顿了顿,对更加年轻的副秘书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无论那天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天早上,整个天师界都收到了这么一条轰动性的新闻:
2009年5月1日,有记录以来最为才华横溢的天师楚朝在一次意外事故中与世长辞。因为楚朝上校生前做出的种种巨大贡献,他被授予国家英雄一级军彰,也是该荣誉最为年轻的获得者。
.
楚朝眨了眨眼,脑海里还回荡着上一秒小黑天濒死时的嘶吼尖啸。仿佛是被人摁进水里再猛然松
手般的窒息感压在他身上,让他低吟了一声,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身下意外的柔软舒适。
组织派支援来了?
…...哪位大佬这么牛逼,他以后一定要亲自去拜一拜。
他若有若无地想着,紧绷的神经被逐渐舒缓后带来一种多巴胺释放的舒适。他忍不住蹭了蹭枕头,蹭了蹭,又蹭了蹭——
“楚朝?”
楚朝睁开一只眼,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漂亮少年正支着下巴趴在他床边。这人身穿一套支毛加丝的灰色军装,搭在制服里面的混纺白衬衫露出一个花边,散乱的红发搭在他乳白色的锁骨上,大而圆的眼睛眯成一双月牙。
——谁?
他抬了抬眼皮示意自己正在听着。
…...不认识,头好疼。
“我的小可爱,你不会变傻了吧?”
“......”
少年勾了勾唇角,眼睛微弯,以一种花花公子式的轻车熟路道:“那可就太糟糕了。”
“......”
很不幸,楚朝混沌的大脑依旧处于宕机状态。他近乎有些失礼地抿起唇瓣,将那双极其漂亮的淡色瞳孔没有聚焦地移向窗外。
耳边舒爽的空调传来持续不断的低声轰鸣,奶黄色的阳光从正四方形的窗户斜照入病房。五月蝉声鸣叫,菩提树叶随风摆动,鸟雀叽喳,郁郁葱葱。
——啧,似乎哪里不对劲。
“...我现在有点不舒服,”楚朝动了动僵硬的脖颈,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这是医院吗,劳驾你帮我叫个医生过来——你叫什么?”
作为回应,红发男孩挑了挑眉,瞳孔中划过一抹笑意:“我以为你不会在我身上把同样的把戏玩第二次。”
“......”楚上校的太阳穴隐隐发痛,感觉耐心有点不够用了:“男孩,听着,不久前我才杀死了一只小黑天,现在重伤未愈——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进来的,但请问你能够停止你的演出,稍微发挥一下用处,把医生叫进来吗?”
“......”
没事,
别气,
熊孩子都是这样的,
保持微笑,对这种精神残废人士需要多一点耐心。
“...男孩,你——”
英俊漂亮的红发少年笑出了声,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将一双踩着黑色犀牛皮皮靴的双腿随意放到床上:“不是吧,亲爱的,现在准备装失心疯了吗?”
他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在楚朝的脖颈上捏了捏:“知道你惹了秦嘉阳不会好过,但你不能装疯一了了之——之前就跟你讲了好多次啦,让你离他远点,毕竟是那位陛下的养子对不对?虽然......”
…...秦嘉阳?
楚朝隐约感觉有什么事情正在超出他的掌控。他翻了翻眼皮,语气难得有些不确定:“我睡了很久吗?——今天几号?”
“2019年5月1日。”
不,
不可能。
“...这是哪?”
“五道口天师专科学校,”少年歪了歪头,“如果这是你想问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