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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朝？”安信打开门，把楚朝的行李拖了进去，“你有哪不舒服吗？刚才那位陛下和你打招呼你都没反应，差点把我吓得不轻。”

放空的思绪被猛地惊醒，黑发少年对他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好吧，无论如何，你现在站在一个被全校女生疯狂羡慕的地方——那位陛下就住在你对面，你们共享一个客厅。”

“...为什么他会在这？”楚朝抿了抿唇，“你似乎还在叫那个人‘教授’？”

“没有人知道，孩子，几个星期前他以调理处处长的身份来我们学校当教授，符咒课的，那群姑娘简直为此疯狂——《中部早报》猜他是为了清除学校里的叛徒，《西部人民报》说他为了亲自培养秦嘉阳，”安信漫不经心地帮楚朝收拾行李，“生活日用品放上面，五套校服放这，洗漱用品记得摆在卫生间那个白柜子里——每天都要摆好，否则勤务兵会把东西全部扔出去。”

整个房间向南，空间不大，淡薄天光从飘着的印度纱窗帘里透过。最上面挂了一盏清式琉璃灯，软塌塌的波斯四方地毯让人脚跟子都要陷进去。一张西式红木桌放在窗下，木桌配套一只铺满绫罗绸缎的圈椅，房间里淡淡飘着一种香味，像是柠檬与杉木的混合体。

“30分钟后在会堂集合，你还记得怎么去吗？出宿舍向左一直走，走到小路尽头有一只会说话的石狮子，穿过它可以进会堂小门，”安信对他眨了眨眼，将红色发丝撩到耳后，“我是纠察队的队长，得提早到场——到时候见。”

楚朝露出一个笑容，将热情得过了头的安信送出门。

接着，他坐回柔软的大床上，将手中东西随手扔到地上，然后顿了顿，抬起眼睛，看向对面镜子中的自己——

黑发散乱，眼角微翘，红唇黑痣，下巴尖而白，和他18岁那会简直一模一样。

同样的名字，

相似的外表，

而且刚刚好就出现在秦政身边......

是秦政吗？

是秦政将他拉回

人世的吗？

.

“起立、敬礼。”

全校6个年级的学生将宽敞明亮的古老会堂全部坐满。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铅灰色军服昭示这个古老天师学校的雄厚实力。

如往常一样，老得快要散架的吴奇校长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发言，接着是从前线来的通勤兵站在最前方，手里拿着厚厚一摞名单，逐一报出这一个星期以来的阵亡名单。

前线的局势是近几年来最为明朗的时期，名单的厚度也逐日减少。退到阳川河后的茅山派对于调理处——这个充满年轻精英和天才的庞然机器，显然已经逐渐失去还手之力。

“我们在迎来胜利，天师界的大统一指日可待。”

身穿最高级领袖制服的秦政扫视了一圈会堂，坐在铺着土耳其绸的橡木桌后，手支着下巴，用勺子敲了敲高脚杯。

“现在，孩子们，告诉我你们听到了什么？”

“......”

五月的太阳有点热情，灰暗天空下，几声鸽哨拍着翅膀展翼飞过，乌云密布，灼热到扭曲的空气蒸腾发散。

“...教授，鸽哨？”一个姑娘试探问道。

“没错，鸽哨。”他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极具有魅惑力的笑容，这笑容使得他深红色的瞳孔变得有些幽深，让楚朝想起许多年前他老家盛产的西部玫瑰。

“它让你想起了什么，小姐？”

“...和平？”姑娘红着脸，将黑发快速撩到耳后。

“不，再猜猜看。”

会堂里黑压压一批人将视线倾注在最前方，鸦雀无声。

坐在视线中央的男人似乎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这种魅力轻盈、幽深，仿佛一只拥有实体的精灵，从缝隙钻进人的内心，将他们灵魂深处隐藏许久的畏惧、欲望与臣服撬开一个口子。

“教授...是自由，对吗？”楚朝问道。

男人沉默了下，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然后说，没错，楚朝，自由，就是自由。

“......”

他掩着眸子，语调漫不经心：“——孩子们，几千年来，普通人剥夺了我们自由的权利，将我们困在世界阴暗的角落，用项圈控制住我们与自然交互的能力。”

他说：“在我们自己政府的默许下，他们的屠刀向我们斩下，我们被迫像老鼠一样躲避猎人的追捕，以防止被如同畜生一样杀死然后夺去内丹的命运。”

“每一天，每一个时刻，我们的母亲失去儿子，女儿失去父亲，而剩下的人则在叛徒的领导下饥寒交迫，被我们自己的能力桎梏在弹丸之地内。”

“......”

楚朝听见身边坐着的安信骂了一句脏话，脸色苍白地篡住他的手，也清楚地看见会堂前方的吴奇校长眼中划过一抹情绪。

“——孩子们，我们已经忍受足够多的背叛与欺骗了，”秦政动了动香桃木手杖，语调慵懒，“是时候为我们自己争取一点东西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