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允之查看了程清泉的截肢面,又检查了程清泉的面部和心跳,从医药箱里拿出药和针剂,对海城说:
“倒点温水来。”
“好,好!”
海城跑去厨房倒了杯温水,端到卧室,柯允之已经准备好了针剂,正准备给程清泉注射。
海城皱着眉问:“这是什么针?”
“安眠的,他这样痛下去不是办法,让他睡一觉,水倒来了吗?”
“倒好了。”
“你先喂他吃两颗药。”
柯允之递给海城两颗药,海城接过药,柯允之帮着海城扶起程清泉。
“清泉,来,吃药,吃完了就不疼了。”
海城将药喂进程清泉口中,程清泉配合的喝了两口水,努力的把药咽进喉咙,他还有一些意识,知道海城在救他,他只是疼得做不了回应。
吃完药,柯允之给程清泉打了一针,打完针,他又给程清泉嘴唇的伤口上了点药,针剂发挥了作用,程清泉慢慢的睡着,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
“城子,你先给他擦个澡换身衣服,湿的衣服睡了会感冒,家里有电热毯吗,给他铺上,开个低档,就铺在腿下的位置就行,给他的腿保暖,我去客厅等你。”
柯允之叮嘱完,收拾好医药箱去了客厅。
海城从衣柜里找出电热毯,开了低档,铺在床单下程清泉腿睡的位置,又去浴室拧了把热毛巾,给程清泉擦了个澡,找了套干净的睡衣给他换上。
程清泉睡得很熟,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海城给他盖好被子,关上灯带上了卧室的门。
海城去到客厅,柯允之正坐在沙发上等他,他去厨房泡了两杯铁观音端到茶几上。
“你上次说的骨癌患者就是他吧?”
柯允之摸了摸茶杯,有些烫,他收回手看着海城。
“嗯……允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是幻肢痛?能把人痛成这样。”
海城坐到沙发上,皱着眉看着柯允之。
“幻肢痛是截肢患者很常见的一种症状,肢体没了,神经中枢觉得肢体还在,就用痛觉代替了原本的感觉信号,虽然是神经上的问题,痛可是实打实的痛,痛得严重的,有人因为这个病想不开要轻生……”
“………”
听完柯允之的话,海城沉默了,他以为程清泉是噩梦没醒出现了幻觉,可是柯允之却告诉他,那是实打实的痛,还有人痛到想轻生。
海城无言的盯着桌上的茶水,心疼得无法疏解。
“现在冬天天气冷,幻肢痛更容易发作,还是要多注意保暖,一会我留两盒药给你,不过药也没什么大作用,幻肢痛在医学上还是个难题。”
“允之……”
海城颓然的低下头:“我以为他的痛已经停留在过去,谁知道……还会有这样的问题……”
“你也别太担心了,你说他已经截肢十年,那这个问题应该也已经伴随他十年了,他没有做出轻生的举动,说明意志很坚定,这也不是每天都会发生的,几个月痛一次,一年甚至几年痛一次都是有可能的,一会他醒来应该就没事了。”
看着海城忧心的样子,柯允之很意外,他一直认为以海城的外貌家世,将来会爱上一朵傲慢的人间富贵花,没想到最后让海城丢了心的,会是这样一个并不被命运眷顾的男人。
柯允之看了看手表,拎上医药箱,拍拍海城的肩膀站起来说:“城子,那我先回去了,还得去丈母娘家接老婆孩子。”
“哦……”海城失魂落魄的站起来:“谢谢你了,允之,大过年的跑一趟。”
“谢什么,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好。”
送走柯允之,海城觉得口干舌燥,他喝光了他那杯茶水,拿着玻璃杯去厨房清洗。
站在水池边,想起刚才程清泉疼痛的样子,他的鼻子一阵发酸,他洗了把脸将眼泪憋了回去,关灯去了卧室。
程清泉睡得很香,海城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坐到床边,手撑着头靠在床边看着程清泉。
海城知道,这十年里每次程清泉幻肢痛,一定都是一个人蒙着被子忍耐过去,没有人像今天一样陪在他身边,心疼他着急他,他也许就是痛晕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又继续带着温柔的模样去给学生上课。
在一起快一年了,海城今天才知道幻肢痛的存在,他感到深深的自责,他拿出手机,打开引擎搜索‘幻肢痛’,一条条的点开看。
网上有很多患者深受幻肢痛所苦发帖求助,也有医学网站的科普,用的字眼都是:
痛不欲生,痛得死去活来,意志被摧毁,夜晚疼得无法入睡,崩溃得恨不得立刻自杀,电击,火烧,针刺,重压,切割般的剧痛,各种药物治疗往往无效,至今医学界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
“难怪你会一直说有人在锯你的腿……”
放下手机,海城撑着额头,痛苦的闭上眼睛。
他不明白,身有残疾生活已经很难,为什么还会有这种病痛折磨他们,这简直没有道理。
他想不通,想得脑子都乱了,陪孩子们玩了一天,又担心了一晚上,他很疲惫,眼皮一直打架,他躺到程清泉身边,皱着眉,握着程清泉的手进入了梦乡。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