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门票也能进剧院吧？”海城低头问高月明。

“能啊，不是跟你说了吗，买票就是支持一下陈诺。”

“把票给我。”

海城说着对高月明伸出了手，高月明迟疑一下，听话的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两张门票，交到海城手中。

海城握着两张门票，搂过高月明，径直的走到程清泉和霍起州面前，扯出个不屑的笑，故作欢快的打着招呼：

“这么巧，在这遇到你们俩。”

听见海城的声音，程清泉立刻睁开眼，抬头循着声源看向海城，不是做梦，他朝思暮想的海城真的就在眼前，程清泉立刻高兴得露出了笑容。

可是很快，他看见了海城怀中搂着的高月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霍起州将程清泉的情绪看在眼里，他怕程清泉承受不住，伸手搂着程清泉的手臂。

海城看见了，也不悦的搂紧了高月明，他直视着程清泉的眼睛，笑着说：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爱人高月明，国家一级舞蹈演员，他的舞剧在省剧院上演，这有两张多余的门票，我看你们吃完饭也没什么事儿吧，请你们去看啊。”

海城说完，笑着将两张门票扔到程清泉面前的桌上，也不等程清泉回答，亲昵的搂着高月明坐在程清泉斜对角的座位上。

从程清泉坐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海城的一举一动。

霍起州没想到海城会来这么一出，他负气的将那两张门票挥到餐桌角落，低头看着靠在他身上的程清泉，担心的问：

“程老师，您还好吗？”

程清泉没有回答，他抬眼痴痴的望着斜对面坐着的海城，海城正体贴的给高月明倒着茶，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他没想到海城这么快就有了新的爱人，而且还带到他面前，刻意的强调，是国家一级舞蹈演员。

海城曾经最维护他，容不得任何人诟病他的残疾，可如今，却是海城在用他的残疾来伤害他，海城明明知道的啊，他最大的遗憾就是舞蹈梦碎。

程清泉的胸口又开始发痛，他强忍着眼泪，坐直身体，对霍起州轻声的说：

“起州，你坐到对面去吧，我自己坐得稳。”

霍起州确认程清泉能坐稳后，听话的坐到程清泉对面的座位上，小声的问：

“程老师，要不……我们走吧。”

程清泉摇了摇头，他捂着胸口抑制着想咳的冲动，时不时的看向海城，半个多月未见，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在眼前，尽管海城说了伤害他的话，还在他面前呵护着其他人，他也没办法挪动脚步离开。

他只想再多看一会，就多看一会。

下一次，不知道会不会再有这样的偶遇，对他和海城来说，这也可能就是今生的最后一面。

服务员来上了菜，霍起州盛了碗红枣海参乌鸡汤，轻放在程清泉面前：“程老师，别看他们了，喝点汤吧，海参和红枣都是补血的。”

程清泉看了眼碗中的汤，他毫无胃口，一口都不想喝，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斜对角的海城身上，即使不直视海城，他的余光也能看到海城是怎样温柔的呵护着高月明。

海城对高月明的每一个体贴举动，都像一把刀刺进他心里。

海城也一直关注着斜对角的两人，霍起州为程清泉盛汤夹菜，他也温柔的笑着叉了块水果喂到高月明口中，他就这么暗暗的与霍起州较着劲，他就想赢，他要在恩爱上赢过那对背叛了他的人，他要看起来比他们更幸福。

要报复的想法，让海城失去理智，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程清泉还他的那枚戒指，程清泉还他以后，他每天都带在身上，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他拉过高月明的左手，将那枚戒指套在高月明的无名指上，笑着问：

“喜欢吗？送你。”

高月明惊喜的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他不傻，他知道海城对他突然的体贴都是为了气程清泉，但他愿意配合。

他高兴的将戴了戒指的手举在程清泉能看到的角度，用甜蜜的语气回答：

“喜欢，尺寸正好合适呢。”

看着海城给高月明戴上戒指，程清泉再也忍受不了，眼泪涌了出来，他趴在桌上，在桌下偷偷的擦干眼泪。

胸口一阵刺痛，想咳嗽的欲望难以忍耐，他捂着胸口强撑着站起身，快步向餐厅外走去，为了不让海城看出他的虚弱，他尽了最大的努力让自己走得稳一些。

霍起州见程清泉起身离开，从皮包里抽出一千块钱丢给前台，着急的跟了上去。

程清泉出了餐厅脚步便有些踉跄，他快步的走着，天空飘着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将他乌黑的头发染上了霜。

他硬撑着走到餐厅右拐角的巷口，觉得距离海城够远了，才坚持不住的扶着墙，左膝跪在地上开始剧烈的咳嗽，他咳得停不下来，咳得呕吐了出来。

霍起州跟上来，见程清泉吐了，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程清泉。

程清泉颤抖着手接过纸巾擦了擦嘴，白色的纸巾在巷口昏暗的光线下映出发黑的颜色，霍起州觉得不对劲，打开手机夜灯照在纸巾和程清泉身上。

看清楚后，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全是血。

程清泉呕吐出的是鲜红的血。

纸巾上，雪地上，程清泉的嘴角衣服和手上全都被血染红了。

触目惊心。

“天哪！程老师！！”

霍起州第一次见人吐血，他吓得发慌，连忙蹲下来扶着程清泉，程清泉浑身发软，胸口疼得像刀割一般，满嘴的血腥味。

“程老师！我……我该怎么办？我帮您叫救护车！！对！救护车！”

霍起州坐在雪地上让程清泉靠在他怀中，程清泉嘴里还在往外渗血，止都止不住，他不敢轻易搬动程清泉，解锁手机拨通了112。

“喂？！我这有位病人在吐血，他是肺癌患者，我该怎么做？！侧卧？好，好，你们快来！病人有些昏迷了！在长春路29号Potrey餐厅右侧的马路边！”

挂上电话，霍起州将外套脱下裹着程清泉，抱着程清泉坐在雪地里，让程清泉维持着侧卧的姿势。

雪花落下来落在程清泉脸上，他帮程清泉拂去脸上的雪，一边搓着程清泉的身体，一边念着：

“程老师！没事的！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我一定不会让您有事的！！”

程清泉嘴角还在流着血，他痛苦的闭着眼，拉着霍起州的手腕，抬起下颌，仿佛想要说什么，霍起州立刻将耳朵靠近程清泉，问他：

“程老师，您要说什么？您说！我听着。”

“霍……”

程清泉张了张嘴，喉结上下颤动了几下，意识越来越远离，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在霍起州耳边一字一句的说道：

“霍起州……别...... 别救我……”

程清泉说完，再也支撑不住，瘫软的昏倒在霍起州怀中。

霍起州的眼泪不停的涌出，他心如刀绞，紧紧的搂着程清泉，无助的对着路边吼：

“救护车呢！救护车怎么还不来！程老师！程老师！清泉！！”

餐厅内，海城见程清泉他们离开了，便收起了温柔作派，恢复了冷漠态度，演戏演够了，观众散场，演员也该下台。

他叫过服务员，点了瓶洋酒，酒很快送上了桌，他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想起方才霍起州对程清泉体贴的模样，他觉得无比讽刺，霍起州那样子像极了曾经的他，那副痴情的嘴脸在他看来真是蠢到不行。

他觉得霍起州和程清泉也不会长久的，程清泉以后大概也会为了别的男人甩了霍起州，就像当初弃了他一样。

相信爱情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海城嘲讽的笑着，灌了一口又一口酒。

十多分钟后，餐厅外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有服务员好奇跑出去看热闹，店门口一片噪杂。

海城没兴趣理会其他，高月明与他聊天他也听不进去，他不停的灌着酒，喝光了一整瓶洋酒，喝得醉醺醺的，趴在了餐桌上，高月明见海城醉了，连忙结了帐扶着海城出了餐厅。

夜晚的天空飘着雪，地面有些滑。

海城瘫软的靠在高月明身上，高月明掺着他的腰努力的帮他维持着平衡，他们的车停在餐厅右拐的马路边，高月明一路掺着海城往前走。

醉酒的海城脚步不稳的走着，在一片带血的雪地上留下了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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