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一座城市的圈子就这么小，比如鲸鱼和我是高中认识的，但她和大哥倒在初中时候就先一步认识了。

据鲸鱼说，那时候她刚结束两年一换城市搬家的噩梦——从小学就六点才放学的外地回到充满奶茶和甜品、并且放学早到她以为大家集体逃学的魔都。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的她甚至不敢放肆，在校领导号召学生加入兴趣社团后，还担心是学校的试炼：于是，天天在动漫社团里面写作业。

大哥比我们大六岁，已经准备完所有的申请资料等待来自美帝的录取通知书。他的好友还在学校里接受二模的折磨，而他已经闲得在整个城市瞎转悠。说来也巧，鲸鱼初中的校长和奶奶常一桌打麻将，看不下去自家孙子乱晃的奶奶就直接把对方安排进了初中做个无所事事的动漫社社长。

“在学校里瞎转悠总比在外面乱晃强。”奶奶自信地下了定论。

我哥也是个人才，在一群小萝卜头之间站上讲台丝毫不怵。连个自我介绍都没有，也不阻拦他们在社团时间做作业，自顾自的在讲台上播放起了动画，充分满足了校长“带孩子们了解日本优秀动画作品和校园文化差异”的要求。

播放起了知名日本校园动画《日在校园》。

我对日本的动画了解不多，印象定格在了火影海贼一类的热血漫。因此，当鲸鱼第一次说起这事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询问这动画有什么不对，听名字就很校园啊。

我到现在也记得鲸鱼的表情有多复杂的和我解释《日在校园》确实是校园动画，只不过第一个字是动词。

“你是不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我只想乖乖写作业，偶尔抬头看看剧情，毕竟叽里哇啦的日语我也听不懂。前期还是各种校园活动，我最多怀疑一下为什么男主每次身边都不是一个女孩子。直到某一天，我一抬头就看到男主被一个女孩子砍头放包里，然后送给另外女孩子！三观都炸裂了好么？！偏偏你哥还和我对视了一眼，一脸‘你终于知道这番比作业有趣多了吧’的魔鬼表情。”

“当时你还不知道‘番’是‘动画’这个说法吧？明显我哥当时脸上的表情没那么复杂，都是你后来脑补的。”

“你们兄弟都会不会抓重点？”

总之，大哥给鲸鱼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同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其他所有的社长都不靠谱，所以这个社团机制在鲸鱼学校实验了一学期就消失了。两人反而因为一部丧心病狂的动画成了跨越六岁两个代沟的好友。鲸鱼跟着大哥在初中四年里看了三百多个动画和漫画，又把psv、手游、网游和各类单机游戏玩了个遍。

外人看来鲸鱼用功学习，但熟人都知道她表面完成作业积极，其实什么吃喝玩乐都不想错过。光用电视剧举例，她看了美剧日剧英剧还要把什么有名的泰剧德剧甚至挪威剧都看个遍，广泛的兴趣爱好让她跟谁都能聊两句，如果搭不上话，她评论一句对方太书呆子了什么玩的都不会我们也信服。

要不是大哥带着她了解可以打完游戏看动画、看完动画补漫画、不行还有同人文和延伸漫这么多娱乐项目，我估计不太可能和鲸鱼在同一个高中。

但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掩盖不了开学第一天就莫名其妙发现有人认识自己大哥的震惊。

“白斯谅？语斯谅未尽？”

“你是不是语文很好啊？你大概是除了语文老师外第一个知道我名字出处的人。”

“从小到大的语文课代表，了解一下。但你名字的断句是不是不对？不应该是白语斯么？”

“谁知道啊，我爸可能就是想弄个听起来很古风的名字吧。也不想想配上这姓氏，什么好名字都白瞎了。”

“现在

人就喜欢诗句里面找名字，可能过几年就和建国之类的名字一样多了吧。我以前还认识一个男孩子叫‘夜皎皎兮既明’的呢。说起来和你一个姓，也浪费了‘天色明亮’。”

“白既明？”

“对啊。”

“以前S中的？大我们六岁？去美国了现在？”

“大几岁不记得了，不过好像去美国前，确实是S中毕业的……我还吐槽这名校怎么出了他一个奇葩。”

当时我和鲸鱼面面相觑，我拿出的微信账号上面的头像是大哥带着眼镜、一脸文弱书生的样子，而鲸鱼点开的QQ头像是穿着礼服裙的萝莉，最近说说还是刚刚收到某老婆的手办。要不是ID都是最简单的“夜既明”，鬼才能相信画风差别这么大却是同一个人的马甲。

那天我有点崩溃，因为发现从小都是别人家孩子的堂哥背地跳宅舞。

那天鲸鱼略绝望，因为发现丧心病狂社长是喜欢的斯文败类型学长。

那天以后，我只看少年热血漫。

那天以后，鲸鱼只粉不良少年。

但不论如何，白既明是天天背着爸妈带我出去开黑吃路边摊的大哥，也是领着鲸鱼进入宅腐双修圈的社长；更重要的是，大哥牺牲了自己的形象，成功帮助我找到了和想撩的妹子的第一个话题。

不管我们高中三年靠聊大哥的双面人生有多解压，大哥就是大哥，天天用火影梗讽刺我是“愚蠢的欧豆豆”也实至名归。我们在纠结文理分科的时候，人家已经从麻省理工毕业。我们为出国准备的头秃的时候，对方已经在谷歌实习。

现在我还因为异国留学而绞尽脑汁的超越时差找话题聊天，大哥已经准备带着嫂子和我吃饭了。

【鲸鱼：嫂子？你确定么？活的？】

【曲奇：不是纸片人！这已经是你问我的第三遍了】

【鲸鱼：我只是不敢相信】

【曲奇：好了，你不用再说你的动画启蒙是日在校园，游戏启蒙是沙耶之歌的故事了。我也知道我大哥脱单很让人惊恐，但至少人家长得帅还聪明】

【鲸鱼：你这是夸还是讽刺……】

【曲奇：不重要】

【鲸鱼：还有你怎么改口那么快？这就嫂子了？】

【曲奇：先不说我大哥那个谣传很久的痴情专一学长人设，你就说这么多年了那么多人告白，这事第一个要带来见面吃饭的。我哥再找另一个眼瞎的容易么？！赶快叫晕了，骗回家算数啊！】

【鲸鱼：你说的好像没毛病……】

【曲奇：那你到时候也叫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