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凌把手中的矿泉水瓶转了几个圈,然后仿佛在与谁赌气似的用尽了力气扔向台阶上的垃圾桶。
“不?我有什么权利说不?”伴随着塑料与金属碰撞声,陈凌自嘲的说道。
方遇没听清楚陈凌刚才说了什么,他张了张嘴终是没问出声。
他了解陈凌的性子。今天陈凌之所以跟他坐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倾诉些什么,也从来不会向他多说陈家的事儿。用陈凌自己的话来说,他不希望陈家这些恶心巴拉的事儿恶心到别人,也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这些肮脏不堪的玩意儿。
可方遇和陈凌自小便认识,即使陈凌总是不肯承认他这个兄弟,可两个人早就把对方作为亲人一样对待。方遇又怎会不知道陈凌身上背负的东西有多沉重,可他不肯说,那方遇也不会过问。他相信陈凌自己能应付的来,作为兄弟的他只需要在他做出决定时义无反顾站在他身边。
就像现在。
海风迎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腥味。少年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深邃的眼眸与世界相互打量。
陈凌胡乱抹了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慢慢站起来运动了下手腕,然后猛拍了下方遇的背后,平静道:“走了。”
“怎么?文艺少年过了感情空窗期了?”方遇见陈凌已经振作起来便又挂起原先那张欠打的嘴脸。
“滚。”
俩人家的方向刚好相反,于是到车站时陈凌也不管方遇死活直接坐下等车。方遇早就知道陈凌就是这种面冷心热的性子,可还是忍不住这嘴贱了句。
“大晚上把人家约出来也不送人家回去,冷漠的男人”
“你家不住海边吗?”陈凌挑眉问
“······”
方遇经常自己挖坑自己跳,早就习惯了。也不恼陈凌,最后还是没忍住问
“徐阿姨还好吗?”
虽然陈凌动作只有片刻僵硬,可还是被方遇发觉了。
他默了默又道:“我改天去看看她。”
陈凌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表示同不同意,只是往前走直径上了通往学府苑的三路车。
方遇明知道陈凌不喜欢他问关于徐阿姨的任何问题,可他还是没过多久就问陈凌,他不希望这个事情永远僵局下去。或者说他不希望陈凌再为这么个人埋葬自己的青春和未来。
可这不是他能决定事儿,多久走出来谁说的也不算,只有陈凌自己说的算。
妈妈当然很爱我的小凌
怎么可能丢下你
小凌···妈妈也有许多的无奈
小凌一定要原谅妈妈
鲜血流淌在白色的瓷砖上,一点一点顺着自己苍白的手腕留下。陈凌到现在都还记得血液与瓷砖从接触到完全覆盖时那一点一滴的声音,却再也不记得也不敢记得稚嫩的自己当时无力的嘶喊和哀求。
醒来时已经是六点多了,陈凌用手匆匆抹去了额头上那层薄薄的冷汗。慢慢合上眼,少年浓而密的睫毛在白灯光下微微颤抖。
上一次做这种梦已经是三年前了。
陈凌不想与陈逐风在他心情这么糟糕的情况下碰面。
他真的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炸了,那他这么多年的坚持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没让他一早上就死太多脑细胞,李妈告诉他陈逐风昨天就坐特急飞往北京处理紧急事件,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
陈凌想着尽可能跟陈逐风减少碰面次数,于是还是打算跟初中时一样住校算了。
陈逐风并不会管他住哪,或者说根本就不关心他住哪。只要不损害他的利益和作为市长的脸面,他甚至都可以好几个月都不和陈凌说句话。陈凌初中时住在学校都快半个学期了,陈逐风却还一无所知,要不是有一次需要带他出席酒会来宣扬自己好父亲的形象,只怕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
抓紧时间洗漱后他匆匆把校服一穿便下楼了
刚开门时王叔便已经等在外面,看见陈凌急急忙忙从里面出来就知道他可能是时间有点紧张了。于是笑着说:“小凌,王叔正好要去采买点东西,顺路送下你。”
陈凌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不禁皱了下眉。算了下时间,现在等公交车是来不及了。
“谢谢王叔。”
王叔饶了饶后脑勺,憨笑道:“嗨,跟王叔还客气什么。”
陈凌并不想与陈家的任何人打交道,可今天是正式上学的第一天,他不想迟到。他并不怕麻烦,可他是陈凌,他不能惹出任何麻烦。
陈凌到学校时教室里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本来想着找个靠着窗的单人座现在也已经是不现实的事。站在教室门口观察了片刻后发现就只有第二排最后两个位置是空着的,只好提了提在左肩的双肩包认命的走过去坐下。
坐下时情不自禁的多看了眼坐在自己前面的两个男生。
这两个男生一个胖的几乎可以遮挡陈凌的全部视线,留着厚厚的学生头。而这个男生的同桌则是瘦的像个猴子,留着利落的寸头,戴着副几乎比他脸还大的厚眼镜。
这一胖一瘦两个极端给陈凌的视觉冲击力太大,让他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或许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瘦的那个率先转过身来。扶了扶眼镜道:“我叫孙磊,初中念的附师大。我旁边的这个叫赵鹏翔,跟我一个初中出来的,你别看他看起来挺笨的感觉,他可是以我们学校第一名的名次考进来的。”
说完又扶了扶没怎么落的眼镜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哪毕业的”
陈凌要知道这人是个自来熟加话痨,就算他俩果奔坐在这里他也保证看都不看一眼。他一点都不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可也不能晾着别人。
“陈凌。明清附中来的。”他答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