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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眠(2/2)

十分言之凿凿。

“谁说我要帮你了。”盛佺一脸“我不会帮你的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的表情十分认真地看着严舒。

严舒闻言一愣,深情掩不去淡淡的忧伤,他眼角微红,眉眼微微颤抖,忽觉心口一痛,他纤瘦的手捂着胸口,指节发白,想要开口却猛然咳起来,烛火斑驳下他的面色更加苍白,纤弱的仿佛随时会消散在夜色里一样,这般模样任是石头见了也会动容。

“这个毒你已经中过了。”

盛佺双腿盘坐在软榻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脸安之若素,你就尽情地演叭,我就看着不说话。

盛小公子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这么多年下来,严舒差不多只剩下流产和痔疮还没演过,他得意一瞥,你别想再骗我。

除非是流产和痔疮。

多亏了严小老爷,盛小公子看病的眼力怕是比仁义堂的大夫还厉害。

“……你错了。”严舒毫无心理压力,坦坦荡荡地直起腰杆,严肃的解释道,“这次和上次不一样。”

盛佺:…先不说我错没错,严知衡你脸倒是给我红一个啊…

严舒显然完全忽视了盛佺眼里的千千万万个“操”,指腹摩挲着扇骨上镌刻的纹路:“上次中毒的时候我是吐了点血的,这次事出突然没做好准备,只能临时发挥,所以这次只是心绞痛而已。”

盛佺无声反抗,把“只能”和“只是”两个带有浓浓的遗憾气息的词去掉我还能为你严老爷的即兴表演狠狠地鼓个掌!

说到血,盛小公子又想起多年以前。

那天,盛小公子开开心心地拿着花重金花重金花重金新拍下来的禅玉扇子到严府去找严舒,谁知他刚入严舒所住的云容馆,严舒突然就冲出来喷了自己一身绿色的血,十分苍翠欲滴!

反正扇子上是一点都没沾到。

小严舒双目混浊地看着自己,奄奄一息地说自己中了“碧水琉璃噬血散”,只有开了光的禅玉才能缓解痛苦,盛佺当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绝世奇毒,但是一听就非常的要命啊,吓得根正苗红的盛小公子马上把他刚拍下来的禅玉扇子送给了严舒并且照他所说的诚心诚意心且无杂念的跳了一支解毒舞,然后严舒的毒就解了,然后自己的扇子就从未回来过。

严小老爷中毒后的血不仅仅有绿色的,还有蓝色,黑色,黄色……但盛小公子最最最最受不了的还是,还是粉色!

“红藕香残十步亡”!

回想起来过往的盛佺眉头微微颤抖,不觉狠狠握了握拳头。

“既然子玄兄你如此痛快答应了,那么就回去休息吧,来人,好生将盛小公子送回去。”

严舒纤长的手指轻拨开扇面给自己轻轻送起风来,表示事情交代完了你答应也得做不答应也得做而且你现在可以回家认认真真想想要怎么做好了,严舒丝毫不在意盛佺的反应如何,面色何等悠闲,十分无赖。

盛佺:“……”

你当初果然接近我是有意可图的。盛佺无声仰天长啸,该死的交友不慎!

根正苗红的盛小公子看在眼前的人刚受到打击虽然可能看上去伤害并不大但是还是有点可怜的分上,忍住没有把拳头砸过去。

不过一会儿,两个护卫便进到房内,将一脸幽怨的盛小公子再一次用被子一卷一把扛起。

盛佺并没有挣扎,默默地看着天空,待到盛佺被护卫三两下扛到院外的时候,盛佺嘴角一勾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开口嚷嚷:

“严知衡!你个登徒子!是我当年看走了眼,你骗的我好苦!好苦啊!你始乱终弃!你无情无义!你薄情寡义!你见异思迁!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世态炎凉啊!可怜我当初如此对你!我为你饱受非议!为你抛弃荣华!你怎么狠心弃我于不顾!”

护卫手下一顿,盛佺得意地看了眼严舒的房门,护卫虽然很无辜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但还是当机立断捂住了盛佺的嘴巴,这样肯定没有错。

盛佺:“唔唔唔?!”

严舒:“……”

偏房中的丫鬟和家丁们心想严小老爷果然还是很霸气但是十分冷酷无情啊,因为我们是严家的人,所以尽管盛佺小公子再怎么可怜我们都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睡觉比较好。

待盛佺被扛走后,严舒喝了一整壶凉茶才算是压下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心想毕竟有求与人家,打坏了可不行。

屋外又淅沥飘起了雨,春意渐阑珊。

严舒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他穿的单薄,看上去腰若约束,不盈一握,素白的轻锦材质称得他越发消瘦。

窗外丝丝缕缕的凉意叫他更加清醒了,一眼望去便有无穷无尽的黑暗涌入他浅色的眼睛,可是终归还是不能填满。

也对,自然是摸不出绿意来的,严舒自嘲一笑。

严舒的住处云容馆也叫“长春馆”,它是整个严府甚至整个京都中离春最近的地方,当京都仍然在寒风中涩涩时,云容馆却是早已浸绀香,闻莺时,见槐序,一片春光融融。

人都说是春被“绕不斯尼”困在云容馆中了,其实真的没什么神奇之处,只是严舒把所有关于春天的事物全都养在一起了。

春天如果要来,湖岸得有浅草,有杨柳,有桃花,有梨花…枝丫间的有燕子,得有黄鹂…久而久之,云容馆的春天就舍不得走了,所以云容馆总是可以最先迎来第一缕春风第一抹绿。

严舒不是喜欢春天,他只是想春天来得早一点。

天地间只剩下雨声严舒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有一滴雨落在了窗棂上,有一滴雨融入了湖中,有一滴雨牺牲给了大地。

雨水温柔的溅到严舒脸上,酥酥凉凉的,严舒摸摸脸,浅色的眉眼弯了弯,他轻轻关了窗户,把黑暗阻绝在窗外。

严舒还是没有丝毫睡意,他和衣躺在床上,眼神恍惚地盯着床顶,暗自出神好久,任由烛火自己燃尽。

新皇他来自西北。

西北,对自小在京都长大的严舒来说,太陌生太遥不可及了,这种遥远的陌生感让他连想象都办不到。

西北的人都虎背熊腰?西北昼夜温度相差如此之大,人理应养得粗壮魁梧一点才好,严舒想。

西北的人都凶神恶煞?西北如此险恶,不凶一点就会被人欺负的,严舒想。

西北的人还茹毛饮血?西北的风沙那么大,火肯定生不起来,为了活下去如此原生态也是迫不得已,严舒想。

到西北去肯定会不适应吧,变成那个样子才能好好生活下去吧,西北打理起来一定很辛苦吧,如果西北闯出来了一个“无间罗刹”的话,西北还太不太平?

严舒浑身一个哆嗦,思绪骤然被自己斩断,他不敢再往下想去,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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