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司令原是华北地区的总司令,在北伐战争后归顺政府,卞司令从小没读过书,相信枪杆子,骨子里还残留封建思想,他压根没想到这样对顾北筠说会有什么后果,平日里,他和顾北筠也是争锋相对,这位司令脾性刚烈,说话不过大脑在军中出了名,除此以外,他家长子是个流连烟花柳巷的瘾君子。
此话一说,整个场子冷了下来,顾北筠搂着怀中发抖的林倦,大掌安稳地拍着他的后背,林倦抬眸看他,发现顾北筠噙着抹冷酷的笑意:
“卞司令,我的妻子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判。”
“现在是中华民国,我看你的思想还留着辫子。”
顾北筠眉梢一挑:
“哦,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知令郎的大烟戒得如何,听闻前两日那老鸨还上卞府讨债。”
“卞司令有空说我夫人的闲话,不如学一学这管子之方。”
“你!”
“顾北筠,你他妈什么意思!”
“各位,在这里我隆重介绍我的妻子——林倦。”
林倦一时成为目光焦点,越发紧张不堪,双手拽着顾北筠的衣袖,让他不要再说下去。顾北筠按下他的手,俯身在他耳边道:
“不怕,有我在。”
而后,顾北筠站直身子,环视周围的参宴人员,手从林倦的后背爬上肩膀:
“林倦是我的发妻,也是我的挚爱,如若有人对他出言不逊,我绝不轻饶。”
“稚子并不是不男不女的怪物,相反,我的妻子温柔善良,并不逊色于在座的任何一位夫人,甚至,他在我心中,是最好的。”
林倦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眼里只有顾北筠。
眼眶发热,他盈满了满眶的泪水,硬憋着没让他们流出来,他望着顾北筠的下颌,他穿着平日里常穿的军装,皮带紧收于腰部,披风上金黄的流苏穗子随着他摆动身体微微摇晃,颈脖线条流畅完美,他忽然转头,收住林倦飘散的眼光,收紧了手。
“走,我们回家。”
进了车后座,林倦脑子还是懵的,顾北筠却坐近了他,抓住他的手腕,摊平手掌,手指划过他浸满汗水的掌心,专注地望着林倦道:
“倦儿,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脸怎么如此红?”
“嗯……”
顾北筠的嘴里有未化开的酒气醇香,指尖有薄薄的茧,显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突然“袭击”,顺从地跟随着林倦的舌尖路径,探入更幽深的花园。林倦双臂搭在顾北筠的肩上,顾北筠立刻双手握住他的腿,将他一下移坐在自己胯上。
他发现了林倦情绪不对劲,摸着他的脸,额头碰额头,鼻尖蹭了蹭他的。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看我宠你,撒娇撒个没完?”
林倦摇头,主动亲了下顾北筠的鼻梁,顾北筠又是一震,今日林倦怎么这么主动,主动得让他有点承受不住。
他刚想把人揉进怀里,林倦就推着他的胸膛,贴着他略带短岔的下巴蹭弄,发出如同猫儿般的气音。
林倦握着顾北筠的手,放在他胸口,而后又放到唇边亲吻起来,他一直没有转移视线,深情地注视着顾北筠。他一直以来最介意的就是自己稚子的身份,今日顾北筠在那么多人面前维护他,他已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林倦知道这种事对于顾北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他不一样。顾北筠自己可能忘了,他小时候经常取笑林倦,每一句话林倦记得都很清楚,于是他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不让任何人看见,如果他不是稚子,也就不会这么辛苦,他甚至将父母瘟疫去世的变故都怪罪在自己头上。
他无数次地怪罪自己,为什么要生得同别人不一样,而如今,他竟然开始接纳自己,如果他不是稚子,他就不会遇到顾北筠,他也不会发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人值得他去爱。时至今日才发现自己的眷恋竟是眼前这个无数次伤害过自己、又狠狠拥抱他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