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序注视着眼前的情景蹙眉，他冷着脸，眉头紧拧。

他最烦谁在他面前哭哭啼啼。

对面，一众平民正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妖物在村子里的恶行。

“那妖物先是将我儿的精魄夺去，然后将我儿的双手和双脚砍断……”

“呜呜呜仙师大人，救救小人罢，那妖物说，下一个就轮到我们家了——”

“我相公前两日去河边捉鱼，不慎碰上了那妖物，那妖物不知使了什么妖术，迷的我相公神魂颠倒，甚至是想要把心都挖给他……”

眼前的众人一人一句，哭哭啼啼，眼泪齐飞。

身侧，一众才刚下山的小童们哪见过这阵仗，当场被吓傻，张大着嘴，满脸的不可置信。

天……天哪……被砍断双腿，挖心……

几人低低的倒吸着气，完全不敢去想那恐怖的情景。

而反观季时序，却是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全然的置身事外。就仿佛耳边听到的这些，都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这些‘台词’，季时序早就已经在书里看过了，还不止看了一遍。每次当他温习剧情时，这些台词就会从他的眼前出现一遍。

季时序毫无兴趣，并一脸乏味。

他此次下山，是为了能让男主对他失去最后的一丝期冀和幻想。至于其他的事，同他无关。

而且，这不过就是书中的人物罢了，甚至连男三男四女三女四都不是，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季时序冷漠的想着，站在原地，余光一瞥。

他冷冷道：“你们留在这听着。”

说完，冷着一张脸，掉头就走。

堰虚见状，下意识要跟。但卞蔡想也不想的拦住了他。

“喂，小乞丐，方才没听见？二长老让我们在这听着。”

说完，嘴里颇为不满的嘟囔了句：二长老不喜欢的意思已经这么明显了，这小乞丐还要跟着，可真是厚脸皮。

堰虚幽幽的看了卞蔡一眼。

堰虚的那个眼神，幽深又冰冷，里面毫无温度。

卞蔡被堰虚那毫无温度的眼神看的心下一悸，腿下不自觉的虚软了半分。

但旁边还有一群百姓看着，为了颜面，卞蔡强撑着底气，两眼回瞪向堰虚，冷哼道，“看什么看，不服气？！”

堰虚静静地同卞蔡对视了片刻，而后缓缓的收回了视线。

卞蔡见后者不敢造次。一声轻哼，表情得意。

接着，卞蔡扭头，对着眼前这群跪在脚边的百姓们得意洋洋的问：“你们继续说罢，之后我们自然会转告给二长老。”

闻声，一众百姓立刻跪谢，“多谢小道长，多谢小道长——”

受到百姓跪拜的卞蔡心下很是得意。

.

听完一众百姓的哭诉后，卞蔡一行人在村子里找了好一会，才在村子里的一家驿站里找到自家二长老的身影。

在驿站小二的带领之下，几人来到了季时序的房门外。

站在房门外，年纪最大的丁长旭恭声唤，“二长老。”

屋内沉寂。

过了好几秒，屋内才终于淡淡的应了声进来。

丁长旭闻声，立刻推门进屋。

进到屋中，只见‘二长老’背对着他们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面色冷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丁长旭上前，来到季时序的身后，拱手低头，恭声道：“二长老，方才我们都已经听得差不多了。那妖物乃是一只菟狸，实力并不凶悍，但善于攻心。只要和它的眼睛对上，它便就能立刻看穿其心中的弱点，然后利用弱点，攻其心防。”

丁长旭娓娓道来。

那妖物什么特点，什么模样，又是如何害人，害了几个人……这点季时序比他们更为清楚。

书中都有。

所以季时序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

季时序淡淡道，“听了这些，晚上可有何打算。”

季时序话出，几人一愣。

啊？……打算？

几人站在原地，茫茫然，不知所措。

什么打算？什么打算都没有。

几人以为，只要将从村民那知道的事，回去来转告二长老便可。再之后的，只要有二长老在，便什么都不必担心。

他们是这么想的。

椅子上，季时序冷着脸，沉声道：“大长老是让你们来下山除妖，不是让本尊来。别告诉本尊，你们是指望着本尊来除妖。”

季时序话出，几人心下一惊。

他们方才就是这么想的。不过一经提醒，便就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过来了，大长老原是为了来检验他们这些日子的修炼成果，所以让他们下山来除妖。

“弟子不敢。”几人低头，忙回。

季时序一声冷笑。

“本尊来，不过只是让你们别小命丢在了妖物手上罢了，至于其他的，本尊不会去管半分。可明白？”

“……是。”

“既然明白了，那就退下罢，本尊乏了。”

“是。”

几人慢慢退下。

堰虚是最后一个退的。

他慢慢的后撤，在来到房门口的时候，忍不住站在原地，扭头朝二长老的方向回看了一眼。

然而，就像先前一样，二长老仍是未回头看上他一眼。

堰虚眼帘低垂，眸内黯淡。

堰虚默然的退下，然后关上了房门。

几人出了屋子，然后一块往楼下走。其间，苗珊珊忧心忡忡的抬头，望向卞蔡和丁长旭二人。

苗珊珊问：“二位哥哥，接下来该怎么办？”

卞蔡摇头，“我也不知。”

丁长旭微微凝神，蹙眉深思，则回，“不急，还有上两日这妖物才会过来，这两日里，我们好好的筹谋一番。”

苗珊珊点头，“恩！”

期间，跟在其后的昌平屡次想搭话，然而卞蔡懒都懒得看上昌平一眼，昌平讪讪，只好闭嘴。

不过，再如何的被卞蔡给无视，但在他的心中。他的身份都始终要比堰虚这个小乞丐高人一等。

所以，即便卞蔡看都不看他一眼，他都不肯和堰虚说上一句话。

好在后者对他同样的也不屑，所以即便昌平和他一句话都不说，他也没什么感觉。

来到楼下，卞蔡唤，“小二，可还有空房？”

小二应声，忙上前道：“哎，还有还有。”

说着，语调倏的一转。

“不过……空房只有两间了。”小二的视线在卞蔡、丁长旭以及两人身后的堰虚身上转了一圈，声音婉转道，“四位公子怕是要委屈一下了。”

也就是丁长旭、卞蔡、昌平和堰虚四人得挤一间屋子。

苗珊珊作为唯一的一个女孩子，自然单独一间。

“哈，只有两间空房了？！”卞蔡瞪眼。

店小二颔首，低眉顺眼，“哎，回客官，只有两间了。”

“不管，马上给本公子空出一间上房出来，本公子可不要和别人挤着一块睡。”卞蔡想也不想。

“这……”店小二表情为难。

“快点！不然本公子就砸了你这店！”卞蔡话一说完，将腰间的佩剑一取，接着毫不犹豫的往旁边的桌上一拍，气势汹汹。

“小的也很为难啊，这些客人都是常客，哪个都得罪不得。要是突然将人赶出去，小店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啊！”

店小二快要哭了。

卞蔡闻声，眉毛一瞪，“你今天若不给本公子弄出一间上房出来——”

卞蔡话说到一半，被一旁的丁长旭给蹙眉拦住了。

“好了。”丁长旭蹙眉，“我们是下来捉妖的，不是来闹事的。”

说完，丁长旭目光转向店小二。

“那明日可有空房？”丁长旭慢条斯理的问。

“有有有，明日上午会有两位客人退房。”

生怕卞蔡真的闹事，店小二急忙道。

“那到时候就麻烦小二给在下留上一间了。”丁长旭温文尔雅，徐徐道来。

店小二急忙点头，“不麻烦不麻烦。”

丁长旭说完扭头，“今日就将就一晚，跟着我睡。明日你再找间房，自己睡。”

既然的确空不出房来，卞蔡一声轻哼，没了话，算作默认了。

诚如丁长旭所言，他们下来是除妖的，不是来闹事的。

卞蔡心下略有些胸闷，不过马上，他就幸灾乐祸的想起了一件事来。

卞蔡唇角一勾，回头看向身后。

卞蔡抬了抬下巴，声音嘲讽的问：“喂，小乞丐今晚打算睡在哪？驿站里可没空房了。”

堰虚冷冷的瞥了卞蔡一眼，没说话，转身就走。

注视着堰虚果断离去的背影，卞蔡表情嘲讽。

啧啧，明摆着不受欢迎，没人喜欢他，却还继续跟着……可真是厚脸皮。

堰虚走后，被忽视了很久的长篇忍不住小声问：“那我睡哪……”

卞蔡闻声，轻蔑的瞥了眼，回：“本公子管你睡哪，你就算睡在粪坑里，也同本公子无关。”

昌平讪讪闭嘴。

.

天色渐沉。

堰虚离开后，在驿站的后院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他坐在后院里蹲等，等到一定的时辰后，他拍了拍屁股，从原地站了起来。

堰虚站起身子，抬腿上了驿站的二楼。

堰虚来到二楼，季时序的房门前。

站在房门外，堰虚迟疑了半秒后，才抬手敲了敲房门。

“……二长老。”堰虚小声唤。

屋内无人应声。

但堰虚却知道，季时序听见了。

于是堰虚继道，“二长老，弟子能不能跟着您……一块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