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大不相同了。
李乐夫走的时候只有简单的三间小木屋,东厢为父亲的药房,西厢为他的听雨轩,中间的屋子上写着一个小小的牌匾,“悯星居”。
而眼前的这个小木屋,被篱笆围城了院落,种植着颜色各异的花草,兴许是药材,李乐夫心想。除了“悯星居”三个字没有什么改变,多了更大更宽敞的两间屋子,四间屋子都重新挂上了门头。炼丹、寻仙、齐歌、鲁酒,四间屋子,分别坐落在悯星居的左右两侧,而原先的听雨轩,陈设原封不动,搬到了炼丹房的右侧,推开听雨窗,山中潺潺溪流就在眼前。
这陈设,真的是极适合讲学了。
李乐夫先去了炼丹房,“父亲不在,许是上山采药了。”
说完便引苏易安到他的听雨轩去了,这一去,苏易安震惊了。只道乐夫兄有才,没想到自小就如此有才,心里又升起一股不是滋味的酸,乐夫兄的才情,当真是埋没了。
两个人在听雨轩畅谈人生哲理与世间百态、生老病死与四季更迭,惺惺相惜。
暮色降临的时候,李乐夫听见院外动静,迎了出去,“父亲!”
父与子的七年重逢,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悲恸欢喜,李乐夫沉稳惯了,李父行医多年,见多了生离死别,对于眼前这个相貌并未多大改变,可眉宇之间已无少年意气的的李乐夫,轻道一声:“回来便好。”
“父亲一切可好?”
“好。”
“给父亲介绍,这位是我结识的朋友,苏易安。”
苏易安上前一步,行李:“向先生问好。”李父微微颔首,“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饭。”
“有劳。”苏易安再次行礼。
李乐夫悠悠地说道:“他做饭的手艺一般,委屈你了。”
苏易安:。。。。。。
不一会,李父就把在两头扎进诗词歌赋海洋中的两人叫出来吃饭,鲁酒居里陈列着整整齐齐的两排木柜,摆满了酒坛,厅中摆放着一张木桌,李父把饭菜端上桌的时候,李乐夫调侃道:“看来父亲这几年不止醉心医学,酒也没少喝呢。”
李父摆摆手,“不过是你的冯先生总来探望罢了,这几间屋子还是他找了以一堆人来帮忙修缮的,不到一个月就完工了,又给我打制了木柜,所以我就酿了一些酒放在了这里。”
“冯先生可好?还是书院讲学吗?”说来惭愧,自从入朝之后,便没有给先生写信,更不知他近况如何。
“不好,近几年病了,你得空去看看罢。先吃饭罢。”
三个人开始吃饭,有酒助兴,三人玩起了行酒令。
李乐夫长到这么大,是第一次与父亲这么亲近,少年时,两个人心里更多的都是自己的那一方小天地。如今,内心的感受却大有不同了,尤其是李乐夫看到父亲鬓角斑白的头发的时候,滋味并不好受。苏易安见他俩喝了些酒之后,有些湿润的眼眶,便悄悄离了席,把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一对父子。
“三夜频梦君,情亲见君意。”苏易安有感而发。
后来李乐夫与苏易安一同去了书院,原本意气风发的老先生,如今亦是有气无力,见到李乐夫前来,表现出了难得的开心,扯了扯脸,艰难的露出一个笑容,半躺在床榻上的他,伸手,似是想摸一摸李乐夫的头,李乐夫会意,低头,冯老先生的手轻放在了他肩头,并没有像当年那样,摸摸他的脑袋,“乐夫,你可愿完成我的遗愿,我那一群学生,自从我病了之后,已有多日不上学堂了,你可愿带着他们?”李乐夫没办法说不愿意,应承下来。
“咚咚咚”叩门声响起。
苏易安立马起身,道“我去开门。”
“先生,您该喝药了。”来人是一名女子,端着还冒着热气的汤药,见到开门是苏易安的一瞬间,愣了神,脸微红,接着大方的进屋,又看到了站在床边的李乐夫,将托盘放在了床头的桌子上,“先生,这两位是?”
一番介绍,三个人正式认识了。
这女子名唤江思文,说起来还是李乐夫的师妹,年纪与易安相仿,在李乐夫求学期间,才四五岁的年纪,等到李乐夫入朝为官之后,她才开始上学堂,对学问不太感冒,但凡冯先生上悯星山,她一定跟在后面打转,见到李父更是欢喜的不得了,一整天跟着他,李父采药她也采药,李父炼丹她也炼丹,久而久之,倒成了李父的徒弟了,如今冯老先生生病,她殷勤着,每日亲自煎药,给老先生服下,老先生才渐渐有些好转,但是病根是落下了,腿使不上力,行走多有不便,因此也不能出门,冯老先生每日恹恹的,不愿喝药,若不是江思文盯着,老先生恐怕是坚持不到现在了。
李父对江思文无论是从医术还是人品都很满意,视为他的传人,毕竟李乐夫是不可能继承他的衣钵了,于是对她也是毫无保留的传教。
再来后,李乐夫就同苏易安一起在悯星山上的齐歌居里开设讲学了,原来冯先生的学员也都搬到了哪里,学生众多,上山下山难行,于是又扩建了几间居舍,二十几个学生就此成了李乐夫的学生。
李乐夫与苏易安每日上学堂,时而带领众人山间采风,时而月下弹琴,做风雅之举却又不忘正事。这些学生不仅才气满分,人品更是贵重。
每日的接触中,江思文慢慢发现,苏易安此人,才情高,却不似李乐夫桀骜,低调稳重,情愫暗生,总没事就偷偷跑到齐歌居给他的茶盏里面,今天丢几颗红枣,明天丢两片花瓣,甚至有时候直接将凉掉的茶盏倒掉换成了参茶。
李乐夫评价道:“郎情妾意,可成亲矣。”
苏易安怕委屈了江思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易安孑然一身在此,如何娶亲,还当禀告家中父母做主。”说完李乐夫就放声大笑,丝毫不顾及苏易安的面红耳赤,“没想到你居然是如此迂腐之人。”被嘲讽的苏易安当下就不迂腐了,跑过去问江思文,“你可愿嫁我为妻,易安家在洛阳,家中有父母、兄长,我是中意你的,只是怕委屈了你,但若乐夫兄这里稳定之后,你要愿意,我便带你回洛阳拜见父母家人。”
本是被李乐夫赶鸭子上架,谁知道江思文倒干脆的很,“你的人品我是知道的,我自然是信你的。”
话虽如此,苏易安还是修书一封与家中,道明此事。苏父苏母也是开明之人,加之对苏易安自小爱护有加,他喜欢的,都由着他去了。
几年间,苏易安写了很多本诗集,并且将洛阳来的家书编纂成了《洛阳家书》,之前游历各地,写编纂成了《泰山行》、《易安抄》等各类游记、诗集以及注解,流传颇广。
又过几年,苏崇光就在悯星山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