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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唤作,无由再逢伊面(2/2)

很难伺候的林晚雨在马致和十几日的精心照顾下,终于战胜了风寒。

因此他也在朝中出了名,一个身体羸弱的户部尚书,却在重病之时,出没于昌都著名歌舞坊“此曲只应天上有”,稀奇!稀奇!

雨打黄眉头,四十五日无日头。

很快,驽江下游就到了雨季。

连日阴沉,雨水连绵,到七月驽江下游汛期不足一月,工部以户部通知国库空虚为由,一直将工程拖到了如今,无非是想敛更多的钱款,中饱私囊,林晚雨这头确实国库紧张,拨不出银两,郭温敬却逼迫他提高九州十八郡的赋税,让黎明百姓为此买单。

林晚雨夹在其中,琢磨好几天,想出了一条万全的对策。

他联合内史马致和,下令修缮水渠堤坝,以先借后还的模式,让百姓自主捐赠钱物或人力,待度过汛期,国库充盈之后,凡参与其中一二者,免半年赋税。如此一来,借助百姓之力,做起事来,也更加顺手。

政令虽然内史草拟,眼下工部唯有这个办法能修缮堤坝沟渠,郭温敬不得不按照此法去行事。

局势基本已经明朗,表面上户部尚书是为太子殿下卖命,实际上却神不知鬼不觉地与五皇子站在同一阵营上。

修缮堤坝沟渠这一事,太子郭温敬也只能哑巴吃黄连,生生咽下去,他带着工部尚书,亲自前往驽江下游一带,开工建坝。

另一边,苏崇光在经历了被戎族人追杀之后,深觉带着二人行动着实不便,二来,若是将二人交予她母亲照看,即使继续流浪,他也能安心。于是他毅然决然选择带着这两个孩子前往寻壑涧。

从滇南到寻壑,几千里。他们时而乘船,时而乘马车,从夏天,走到了秋天,终于到了彭荷镇。

八月十五,仲秋清晨,他们从上了彭荷镇渡口。

彭荷镇是个十足的江南水乡,奚悲和熹微二人自小在海宁长大,从未见过建在水边的吊脚楼,也没有见过乌篷船,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高兴,苏崇光放他们在彭荷镇上走走看看,自己在客栈休憩。

本以为他俩会在镇上玩儿上一阵,结果这二人不到一个时辰,便回来了,还带着个十岁左右的小儿,蓬头垢面,披散着头发,衣服也破破烂烂。

苏崇光问道:“你们?”

熹微道:“先生,你留下他吧,我们在流浪狗群里捡到他的,他没有地方去,怪可怜的。”

苏崇光听完,抓起他的手腕,脉象平稳,有对他说,“啊,张嘴。”

那小儿低着头不敢看他,也不说话。

苏崇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依旧是不理。

“你不会说话吗?”苏崇光又问。

他摇摇头,会说话,但是不说话,苏崇光又道:“你家住哪里?”

那小儿摇摇头,苏崇光道:“不知道?”

小儿这才怯生生地说了一句:“没有。”

苏崇光感觉自己一路上不仅是个医师,还是个收容所,他问:“你想跟着我们?”

那小儿点点头,眼神充满渴望,抬眼迅速看了一眼苏崇光,又低下头去。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苏崇光道。

小儿露出一个笑容,听见他说:“今日是一年仲秋,那你就叫仲秋。”

他点点头。

奚悲和熹微也开心极了,尤其是熹微,欢喜地不行,他终于有了师弟。

四个人,吃完饭,苏崇光带着三个小儿去了裁缝铺,给他们一人买了一身新的衣物。

他自己也取下了帽子,将头发梳起高高的发髻,换上一袭白衣,他将长发全部梳起来之后,露出了白皙透亮的面庞,尤其是眉心小小的印记,让他整个人正气中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这几个月里邋遢惯了的几个人,顿时被眼前的苏崇光迷住了眼。

四个人收拾干净,又继续行路,出彭荷,寻壑涧山路难行,且错综复杂,稍不留神,就走回了原地。他们在山脚下绕了好几圈之后,苏崇光不得不请出传说能号令百草的焚香道:“焚香,靠你了。”苏崇光耳里迅速想起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一直向东,看到大槐树,再往北,走二里,在向西.......”

这是奚悲他们第二次看见焚香,不知道这个小炉子究竟有何奇特之处,哪知,苏崇光拿出炉子之后,真像是有人给他们指路似的,沿途格外顺利,不肖一个时辰,他们见到了出岫芦。

“终于到了。”

奚悲和熹微只是知道他们要来寻壑涧,但是并不知道寻壑涧里有什么,一路上也没有问先生究竟所谓何人,且先生一直以来,都是护着他们的。,先生不告知,自然是有道理。

眼下终于到了这地方,他们突然有一种到家了的归属感。

蓝天,瀑布,流水,茅草芦,碧草,都是理想中家的模样。

江思文正在出岫芦里熬制丹药,听到说话声,以为是昌都的人又找了来,她低身藏起来,隔着帘子往外看去,一高个子少年人,带着三个小儿,入了寻壑涧,此时正站在出岫芦前十丈开外的地方。

高个子的那位,身型挺拔,面容白皙,看不清具体模样。

他朝出岫芦看过来,随后就往出岫芦走了进来。

江思文眼看着他越走越近,才注意到这个人的面容,与她的崇光小儿无异。

只是他的眉心处,为什么多了一个印记?

他虽然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眼窝处还是透着疲倦,可眼眸子却是很亮。

他似乎察觉到里面有人,在门口低低唤了句:“母亲。”

听到这两个字,江思文心里一惊,才终于按捺不住,用发抖的手掀开了帘子,与苏崇光正面相见。

那是她日思夜想的崇光,他长高了,长大了,像个大人模样,她伸手想抱抱他,想摸摸他的脸,想叫他一声“儿子”,却发现她的脚都动不了,身体发软,手脚都不停换得激烈发抖,也说不出话。

苏崇光走上前去,伸出手臂,一把将江思文揽入怀里,她的儿子真的是长大了,她走的时候明明还是个小儿,怎么就长得这么大了,怀抱宽阔,让她无比安心。他道:“孩儿不孝,让母亲受苦了。”

他甚至不怪她,她以为会怪她的,江思文止不住地流泪,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奚悲、熹微、仲秋三人也被这母子久别重逢的场面打动,默默流泪,却不让彼此看见。

等到江思文终于恢复了些力气,他们才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喊了声;“祖师母。”

江思文被这个庄重的称呼惊了,摆了摆手,道:“不要这么叫我,叫我老夫人吧。”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自己已然上了些年纪,但老夫人怎么也比祖师母听着稍微年轻一些吧。

苏崇光到了寻壑涧之后,不知道是不是焚香的缘故,植物长得越发茂盛了,原先的小路被疯狂生长的植物破坏掉,寻壑涧宛若被人遗忘的世外桃源,只是在一个叫做海宁州的地方,流传着寻壑涧之王的故事。

在江思文的再三坚持下,苏崇光才同意在寻壑涧常住,只是免不了为了养活焚香,需要外出采药。加上彭泽镇,有再次爆发瘟疫的隐患,苏崇光外出一阵不久便会将带回来的草药,种在寻壑涧。短短两年,寻壑涧已经长满了九州十八郡等各地的药草。

寻壑涧的弟子也越来越多,多数都是捡回来的无家可归、身世凄惨的孩子。

在寻壑涧常住之后,偶尔跟随江思文到彭泽镇上,苏崇光时常会听到昌都的消息。

“听说昌都新上任了一个户部尚书,这位大人可是了不得!保住了彭泽。”

“是啊,以往汛期都是把水排到彭泽,今年彭泽却相安无事。”

“听说那位大人姓苏,从蜀南去的。”

苏崇光从来只是听听,并不上前询问。

听着这些做派,像极了林晚雨。

林晚雨。

林昀。

一年不见,你可安好?

苏崇光摸出那封被打湿看不出内容的心,决定修书一封,只是这信从寻壑到蜀南郡林济卿家中,又辗转八个月,才到了林晚雨手上。

信中之后简短的八个字“以至寻壑,勿念,苏澈。”

林晚雨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斑芝树上,已挂满了红色平安符,他在树下,将那八个字,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嘴里念道:“苏澈。”

林晚雨在太子面前唯命是从,实则重建了五皇子的人脉,昌都城内的商贾、以及林家那张网,若在必要的情况下,他都将一手奉上。

只不过,虽然两三年过去了,郭之远像是已经放弃了寻找农氏血脉的念头,却变本加厉得命人炼制强身健体的丹药。

二修缮堤坝的第二年,工部尚书被实名举报偷工减料,郭之远不得不下令彻查,太子为明哲保身,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整个大殿之上,无人肯接调查工部尚书偷工减料的事情而得罪太子,吃力不讨好。于是太子将林晚雨推了出去,林晚雨被派遣亲自下驽江下游一带,收集证据。

这一去,就是一年。

林晚雨为调查当年苏家之事,来到了彭泽。

都道彭泽山后有个寻壑涧,林晚雨起了私心。他心道寻壑涧在此地附近,那苏崇光会不会还在这里?

想到这里,林晚雨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多年未见,不知道他是否还是当初的模样。

他冒着试一试的心进了彭泽,却见此地瘟疫四起,一面怜悯百姓,一面又有些欣喜,这样他去找苏崇光的理由也更充分了,苏崇光问起来理由来,他也有了推辞。

想着可能见到苏崇光,于是高高兴兴地便上了山,却扑了空。

林晚雨跟着在他看来也是如同苏崇光一样,一板一眼的徒弟,来到彭泽镇救人。

在彭泽镇奔走一天,等到傍晚时分,城楼下一阵犬吠。

苏崇光看清站在他那一众弟子中的林晚雨,三四年的光景放佛弹指一挥间,放佛一瞬间,所有的回忆都轰然倒塌,只剩下眼前的这个人,苏崇光顾不得此时此刻他的狼狈,眼里噙着笑意,嘴角却隐忍克制,只是浅浅道了一句:“你来了。”

林晚雨见到他,虽有千言万语想说,也想再用撒娇缠人的口气再叫他一声“苏师兄”,可是开口却变成了:“是啊,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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