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入朝的时候,大家觉得他好欺负,都去爱拿他开玩笑,可相处久了,才发现还真不是纸糊的老虎。
严丘明吓得哆哆嗦嗦,生怕他以此做文章,让他明日也被昌都百姓围起来,高喊着罢免他。
他低眉顺眼地解释道:“没有没有,苏大人说笑。老臣只是担心民心不稳,才提出需要及时立储,避免节外生枝。可若是凡事五皇子与三省六部商量着来,那...那也未尝不可。”
这时候马致和来了,众人一见他来,并自然分裂出两道,郭温离上前主持大局。
他站在与大臣们一样的位置,背对龙椅,面对文武百官,道:“本宫深知各位大人们挂念担忧皇上龙体,皇上所感乃是时疫,时疫传染性很强,已经医官瞧过了,医官交代,最好隔离。因此我擅自做主,隐瞒了皇上的病情,给大人们造成了困扰,还请大人们见谅。”
此话一出,刚才咄咄逼人嚷着要去看郭之远的老匹夫们不说话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染上时疫呢?”
“宫人们每日熏艾祛疫,怎地会?这说不通啊.....”
“那就要问问每日照看皇上龙体的医官了,来人,带上来......”
侍卫拎着人进来。
那人快速扫了一圈在场的大臣们,一下子扑到自始自终都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御医院主事齐白晖,哭喊道:“大人,救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按照您的吩咐给皇上服用丹药,我真的不知道那丹药有问题......”
齐白晖冷冷地踢开他,道:“本官何时命你给皇上送过丹药?”
“哟,齐大人,他是你的下属,不是你,你瞧着还有旁的人有那么大本事,炼丹布药,让皇上服用过量染疾吗?”
“就是,这下倒是撇得干净。”
“这小医官上来就扑上去,不是他还会是谁呀!”
“你们.....好啊,一个个落井下石,真是让我开了眼,看什么,滚开!”齐白晖一脚踢开小医官,这医官别说他面生,御医院医官,近百人,他哪里认得全,随便抓一个人来都能指认他!
齐白晖上前解释道:“五皇子,能否听下官一言?”
郭温离点头应允道:“齐大人,请。”
“五皇子,第一,这医官,下官实在面生,虽说御医院不下百人,下官认不全也在情理之中,但下官每日穿梭其中,认不全也不至于眼生吧。”
“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现在解释已经来不及了,你不认得他,可他被提进来张口就喊齐大人救命,我们文武百官皆有目共赌,难道这也有假!”
齐白晖回头瞥了一眼说话的人,继续解释道:“是,我也不知道这人为何进来直接扑向我,但我的的确确不认识他,这一点,可找御医院所有医官作证!”
“好家伙,齐大人当真是会为自己开脱!御医院都是你自己人,还不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齐白晖终于忍不住了,回头冷着眼道:“高大人,平日里没少往御医院跑,找我那些小医官求医问药,怎么今日翻脸就不认人?还是怕我将你擅自利用皇室医官之事抖落出去,落个大不敬之醉?”
林晚雨在旁边看戏似的,忍不住翘起了嘴角,这郭之远一病不起,倒是把这一群牛鬼蛇神的丑陋嘴脸全照出来了。
他等着这个高大人的反击,高行知没想到齐白晖会突然反咬一口,面色难看极了,甩着袖子,冷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说话了。
“本宫相信齐大人的确不认识这个人,但只是我相信很难服众,要想文武百官们相信,还得委屈齐大人了。”
郭温离将计就计,看看究竟是谁在搅局!
齐白晖感激涕零道:“多谢五皇子!下官愿意配合调查,以证清白!”
“报———”
远处一声悠扬,众人的视线被迅速转移。
哨兵带着昌都向东沿途河西、廊清两地急奏汗流浃背进殿。
“河西一带,大坝溃堤而决,江水滔滔,淹了河西州下三个沿途郡县。廊清与胧西交界地带发生严重的地震,眼下,灾民不断,情况十分危急!具体伤亡和灾情,请五皇子和各位大人过目!”
哨兵将奏折呈给了郭温离,郭温离扫了一眼,便传给了马致和,二人面面相觑,陷入沉思。
林晚雨心道:“好家伙,跑得够快的,这都快到胧西了。”
“真是多事之秋!河西一带怎么好端端会决堤呢?再说那廊清,从未听说那一带有地震啊!”
“这是不详的预兆啊!是上天来惩罚我朝了!”
林晚雨简直要被气笑了,你们这些蠹虫,要是不作恶,怎么会有人来惩罚你?
“行了!别吵了!”郭温离道,“水患淹没损毁了多处村庄,百姓们家没了,地里刚种下的庄稼没了,更多的人可能命也没了,你们吃朝廷俸禄,就只有一张嘴一直吵,问怎么会,怎么可能,说从未听说这样的风凉话吗?有斗嘴的功夫,倒不如想想怎么办吧!百姓们流离失所,等着我们去救,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吵,真是混账!”
郭温离这一番话,说得很重,但也句句在理,那些起哄的人,此时此刻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
林少阳从入太明殿便不发一语,看完奏折,他才缓缓开口道:“五皇子,下官以为,为今之计,是朝廷必须派人前往,一方面治理水患,依奏折所言,当地不少人没有吃的,吃了山野林间牲畜染疾,救灾的同时,还需治病!”
说到救治治病,他下意识想到了鬼点子极多的林晚雨,他瞥了一眼正好热闹的那人,又斜着眼给马致和递了个眼神,马致和道:“林大人所言极是,我看,朝堂上唯有户部尚书苏大人可当此重任。”
林晚雨一听,这就到他出场了,忙拱起手行了礼,却见林少阳不动声色道:“苏大人一不懂医术,二不懂疏通河道、建坝筑桥,何以委以重任?”
林晚雨心道:“谁说我不会?”,奈何开口的人是官阶大他一阶,官大压死人,他老老实实又退了回去。
“话也不是这么说林大人,我知道你是爱护自己的下属。但你看,齐大人牵扯进投毒的案子里脱不开身,剩下的人皆不通医术,谁去都一眼!那为何偏偏让小苏大人去呢,这一来嘛,小苏大人南下时,正巧遇到彭泽瘟疫爆发,就是他处理的,没花昌都一分一毫。甚至控制住了疫情没像彭荷蔓延!可苏大人回朝之后,却只字未提此事,可见小苏大人不但计谋过人,更不是居功自傲之人。我们这在场的所有人,哪个人不是做了点事儿就要吆喝得人尽皆知。他的能耐和心气,是我们在场所有人都无可匹敌的,老年人啊,要服输。”马致和像夸赞自己儿子般,对林晚雨赞不绝口道。
林晚雨心里犯嘀咕,可不没花昌都一分一厘吗,花的都是他老林家的家本,还有苏崇光辛苦采回来的药材。
“内史大人既如此看重你,你且去罢,户部的事情,我自会妥善处理。”林少阳不再劝阻他,从腰间取下自己的主事令牌——六部令交给了他,道:“你且持本官的令牌去吧,六部除兵部外,其他五部人员随你调配!不要辜负五皇子和内史大人的信任!”
林晚雨这才上前接过了六部令,却不知为何,一股强烈的不安爬上心间。
吵吵嚷嚷议完事,林晚雨也领了去救灾的令,他揣着两道令牌,出宫回府。
谁知竟然碰到了严丘明的下属栗原贵,据说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林晚雨心想,怕不是朝堂上他出言折辱了严丘明,他跑来找茬?没想到还是真是找茬!
肠肥脑满的样子,林晚雨连看都不想看一眼,栗原撅着嘴,道:“哟,苏大人这么着急下朝,可是着急回去陪你那昨日不顾礼义廉耻当街抱着的男子呀!没想到苏大人还有这种爱好,不过倒也是,这马上要去赈灾了,还不赶紧回去温存一下嘛!”
“栗大人作为管理门下主事的走狗,不去为民分忧,倒去关心苏某我昨日抱着何人!我抱着何人与你何干,有那闲工夫,倒不如想想堂堂一个主事在昌都歇着,却要安排我这个户部尚书去治理灾祸,还不是有些人不中用,靠不住吗?”
“你......”栗原贵没想到这户部尚书牙尖嘴利,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林晚雨将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指甩开,道:“你什么你,大人,作为官场同僚,苏某好心奉劝你一句,不是自己的事,手别伸太长,否则,同意折。”
栗原贵“呸”了一声,道:“你还敢来教训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乳臭未干的小儿,若不是......算了,这烫手山芋,你当我们严大人稀罕。我劝你此去最好当心些,否则便没命回昌都见你那心上人儿了。”
“你最好祈祷我没事,否则,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林晚雨连个眼神都没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