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解?”莫灵晔问道。
“敢问殿下,想过要主动出手,除掉敌人吗?”云流风放下茶杯,认真问。
“人不犯我,我何必犯人。”莫灵晔道。
“我就知道……”云流风低下头,嘴角含笑,呢喃道。
“先生说什么?”莫灵晔问。
“云某是说,既如此,殿下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他人若是有心害你,到时自会有陛下做主。他人若是没有异心,岂不正好,殿下就可稳稳当当走到皇帝宝座上。”
莫灵晔闻言一怔,随即眼帘低垂,遮住了眼中翻滚的波澜。自一年前被选为太子以来,忠心于他的大臣、谋士并非没有进言,却只一味劝他防范于未然,提前动手清除异己,在朝中各司安置自己的人手,把朝局控制住自己手中。然而,莫灵晔心中一直有自己的打算。
是,他一直在揣度人心,利用他们的弱点,不着痕迹地使用手段将有志有才之人收归己用,但他不愿利用这些人,将他们作为扎进政敌心脏的尖刀。这些人应该要在政治舞台上发挥自己的才能,去治理国家,去造福百姓,而不是在这阴暗的政治斗争中成为牺牲品。
但没有人能真正理解他。在这些大臣、谋士的眼中,自己也许是他们追求功名利禄的阶梯,也许是他们施展抱负的途径,也许是他们党同伐异的武器,没有人真的关心他的理想抱负。在他们看来,自己已经是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所要走的路,只有成为皇帝这一条,却没有人问过他想要怎样走这条路。
但今天,云流风所言,无心也好、巧合也罢,竟丝毫不差地契合了他的想法。自己一直以来想做的,不过是避免兄弟相残,以最小的代价,走向皇位。
云流风见莫灵晔沉默不语,倒也不催促,喝完了一盏茶,才淡淡开口:“不知云某所言,殿下可赞同?”
莫灵晔抬起眼眸,已然恢复了平时那副严肃的模样,点头道:“先生所言,正是灵晔所愿。”
云流风接着道:“大皇子莫灵晖虽不掌实权,但他有皇后娘娘撑腰,又有皇后娘家苏家的扶持。好在皇后和大皇子都不是什么聪明人,倒也不可怕。”
莫灵晔看着云流风眼中露出的俏皮神色,问道:“先生如何得知?”
云流风耸了一下肩:“和宫人们聊天,想不知道都难咯。”
莫灵晔眼中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云流风接着道:“最让人头疼的,是七皇子莫灵曦,以及他的母妃辰妃娘娘。辰妃娘娘如今最得陛下喜爱,有协理后宫之权,背后又有娘家海蔚朝的帮衬,对殿下的威胁最大。”
莫灵晔忍不住点头,云流风又道:“好在三皇子莫灵昭和熙妃娘娘对殿下一向和善,熙妃娘娘于殿下有养育之情,三皇子又和殿下情同手足,是不小的助力。”
莫灵晔眼中露出柔情,云流风轻咳一声,道:“皇家的兄弟姐妹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虚与委蛇,但毕竟也还有真情存在,令人羡慕。”
莫灵晔趁机出言试探:“先生可是想起自己的家人了?”
云流风露出一丝苦笑:“现如今,云某唯一的亲人,就只有师父了。”
莫灵晔道:“不知先生是何时拜入四方大师门下的?我有幸与大师有过几面之缘,只是未曾听他提起收过徒弟。”
云流风似是完全未察觉到莫灵晔语中的试探之意,坦然道:“十年前,抚养云某长大的叔父去世,临终前将云某托付给师父,一直是师父的关门弟子,旁人自然不知。”
莫灵晔道:“先生的父母很早就离世了吗?”
云流风道:“是啊,云某一直是叔父抚养长大的。”
莫灵晔语塞,从未安慰过别人的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云流风只苦笑了一下,立即恢复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道:“一个人自由自在,也没什么不好。说完当前的形势,就再说说当前殿下面临的一件大事吧。”
莫灵晔看了一会眼前之人,问道:“先生所指,不知是何事?”
云流风道:“自然是宫中现在人人谈论的,万民期待的,一个月后,殿下您的弱冠之礼。”
莫灵晔道:“此事也是寻常依礼举办之事,为何先生要特别提出来?”
云流风道:“寻常皇子的弱冠之礼自然寻常,可您是在被选为太子之后行弱冠之礼,大幽朝建立以来,这可是头一回。”
莫灵晔道:“还请先生赐教。”
云流风耐心道:“据云某所知,大幽朝一直有个秘而不宣的传统,若是有皇子德行不佳,那么在这位皇子的弱冠之礼上便出现一种黑色羽毛、红色鸟喙、金色双脚的鸟儿,意为不详,预示着此皇子不可参加遴王大选,没有成为太子的资格。”
莫灵晔道:“先生真是博学,连此等皇家秘闻也能知晓。”
云流风笑道:“那殿下是否想过,您的弱冠之礼上,若是出现了此鸟,会如何?”
莫灵晔道:“先生怕是多虑了。一来,我朝从未出现过这样的鸟类;二来,弱冠之礼上守卫森严,就算有人有心,那鸟儿也是飞不进皇城的;三来,就算出现了,灵晔已经是太子,也不会被影响。”
云流风道:“万一呢?若是在典礼上出现了,定会被有心人利用,传出于殿下不利的流言。云某可是听说,七皇子手下的一名近侍最善驯鸟,而且专爱寻找一些稀有的鸟类来练手。”
莫灵晔道:“先生认为七哥会在灵晔的弱冠之礼上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