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笼罩, 江边灯火点亮。
从威尔森酒店的总统套房看出去,沪江绕着建筑群, 蜿蜿蜒蜒,宛若一条绸带,壮阔而不失柔婉。
棕绿色真皮沙发的坐垫微微塌陷。
景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一个银灰色西装男人的照片。
“姜秘书,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景宥问道。
这是景宥问奶奶要的相亲资源——美其名曰深入关心员工家庭生活, 亲自给姜秘书当红娘。
至于尤茵, 已经被齐秘书成功接手,安排得明明白白。此时正在击剑馆挥洒汗水。
击剑运动是尤茵最喜欢的项目,齐秘书大学正巧是击剑社社长。
姜笙言看着屏幕上的照片,说:“挺好的, 眼睛大且有神, 以后生个宝宝肯定很可爱。”
景宥摇摇头,“我觉得不好,眼睛大得跟牛一样。”说着,滑到下一张照片。
姜笙言:“这个也不错, 虽然眼睛小了点,但是一看就充满学识。”
景宥:“眼睛这么小,你跟他说话都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景宥又往后翻了翻。
姜笙言盯着景宥打量片刻, 说:“我觉得找个女孩子结婚也不错, 温柔体贴还会撒娇。”
“不行!”景宥的反应比之前都要强烈。
“为什么不行?”姜笙言说,“我不可以喜欢女孩子吗?”
景宥心口发闷,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不可以。”
“我倒是觉得女孩子甜甜软软的很好。”姜笙言停顿几秒, “比如说尤小姐,又聪明又有个性,还很浪漫。我挺喜欢的。”
景宥下颌肌肉绷紧,一脸严肃,道:“她是有妇之妇。”
姜笙言:“尤小姐离婚的态度很坚决,我可以等她。”
景宥嘴巴里鼓了口气,板着脸说:“姜秘书你这样的思想是不对的,人要有契约精神。”
景宥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了几下,举到姜笙言面前,“我觉得这个挺好的。”
姜笙言眼睛往平板电脑上一扫,一个秃顶大叔赫然映入眼帘。
“……”
姜笙言轻抬眼皮,“老板觉得我跟他很般配?”
景宥一本正经说道:“你看他的肚子这么大,肯定是个有气量的人,可以包容姜秘书的不足。”
姜笙言:“那老板倒是说说,我哪里不足。”
景宥很认真地思考了半分钟,说:“姜秘书工作忙,没时间回家。”
姜笙言:“……”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
景宥:“就这么决定了。”
姜笙言身子往前倾了倾,逼近景宥。
“老板有什么权力替我决定?”
景宥拧着眉道:“我是老板,这么点小事都决定不了吗?”
“我可不觉得是小事。”
姜笙言将手搭在景宥膝盖上,指尖轻轻扫过深红色的睡裤,面料丝滑。
“伴侣之间每天都要做一些亲密的事,我总要找个下得去手的。”
景宥:“你们可以当精神伴侣。”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成分。
姜笙言失笑,“那我为什么要找个人回家当摆设?”
景宥:“因为姜秘书迫于社会压力,想尽快嫁人。”
姜笙言又道:“老板凭什么觉得我是迫于社会压力而不是想寻求真爱?”
景宥:“因为姜秘书年纪大了。”
这个逻辑……好像哪里有问题……
姜笙言问:“那跟我追求真爱有什么关系?”
景宥皱了皱眉,“我是你老板,我说有关系就有关系。”
姜笙言嘴角抽了两下,皮笑肉不笑,道:“老板长大了,知道以权压人了。”
“我困了,姜秘书晚安。”景宥站起来,径直回屋。
姜笙言望着景宥的背影,越来越猜不透她的小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
方才这一系列表现是占有欲么?
如果是,又会不会是景宥已经习惯了自己围着她转,不能容忍别人抢走属于她的物品?
姜笙言陷入了一个无解的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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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天上的云越压越低,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但流动的空气与清凉半点搭不上边。
城市像一个大蒸锅,睡梦中的人们闷在湿热的蒸汽中,皱着眉头翻来覆去,睡得不甚安稳。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半宿。
终于,几道极亮的白光划过长空,天边炸开响雷,蒸锅的大盖子被劈开一条裂缝。
浑圆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
姜笙言眉心微蹙,似乎被困在了梦魇中,没有像平时那样很快醒来。
另一间更大的屋子里,景宥平躺在床上,喊了声:“姜秘书!”
没有回应。
景宥的声音沾染了些惧意,微微发颤。
“姐姐!”她喊道。
仍是没有人进来陪她。
景宥喉咙频繁地做着吞咽动作。
她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姜笙言,只好用手将眼罩轻轻拉开一点,睁开眼睛。
窗帘上映出来的影子宛若恶魔的血盆大口,随时要将她吞进肚子里似的。
景宥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爬下床。身子如同一只受到惊吓的猫,肌肉紧绷,约摸稍有点风吹草动就要撒腿逃窜。
景宥摸着黑来到姜笙言的房间,床上的人仍未醒转。
景宥小跑两步,迅速跳上姜笙言的床,钻进姜笙言的被窝,将整个身子都包住。她没有放过被子和床的每一条缝隙,牢牢压住被角。
好像只要有一根脚趾露在外面,就会被外面张牙舞爪的怪物咬一口。
景宥闭上眼睛,抓住姜笙言的手抱在怀里,才终于安心了些。
姜笙言感觉到旁边有一个热乎乎的东西靠过来,便翻身抱住,揉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