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
这三个字太过沉重,秦枫即便是对钟子遥有那么点旖旎心思,却从未想过那么长远,尊贵骄傲如他,要他为了一个男人受人非议一生,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亦不例外。
他恨恨咬牙,那人若是个花楼小倌就好了,他定会把他牢牢锁在身边,千般宠爱,可他偏偏是钟子遥,人穷志不穷的钟子遥!
若是同其他公子一样使权势钱财将人缚在左右也并非不可,量那穷书生没钱没势的也不敢声张,不过玩他两年,腻了便多给些银子好聚好散,大家欢喜。
这种事情太寻常了,各取所需,他们谁也不欠谁的。
可他真的能做出来吗?少年他眼中有耿耿星河,眉宇间藏匿了万里河山,却因他几分邪念便染了尘埃,生生折去铮铮傲骨,他不会,也不敢去做这个恶人。
既然明知道不会有结果,还是不要开始的好,免得作茧自缚,粉身碎骨。
短短几日间,秦枫便经历了一场还未开始就已结束的爱恋,如同流星陨石般闪耀,却又迅速坠落在夜空,不过这场爱恋的另一位主角却丝毫不曾察觉。
钟子遥只觉得还跟以前一样,先生授课时他仔细听着,有了空闲时间便原封不动地交给秦枫,或是在学堂里,或是在只有他二人的小竹林里,或是在外面找个客栈。
他一心只想着圣贤书,哪里会察觉到秦枫的这点变化,若是非要让他说出点,他只觉得秦枫这几日不似从前那般粘他,除了必要的温课外,二人都是各玩各的,行为举止上也都稳重了不少,是个好事。
“就是他。”
“少爷,他就是钟子遥。”
一出校门钟子遥便看到了不远处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朝这边指指点点,为首的高个男子更是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个遍,饶是他向来行的坦荡,也架不住这样强烈的目光,只好投去疑问的眼神。
那男子冷哼一声,吐掉嘴里叼着的狗尾草,径直朝他过来,也不顾这里有没有旁人,一把抄起了钟子遥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原来就是你小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钟子遥欲哭无泪,上次大晚上被人堵在巷子里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看这架势是要再添新伤了,他自认为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可为何麻烦总是紧随身后?
“这位公子,有……有话好好说,钟某并不认识你,还请……”
男子咬牙:“你不认识我,可我却是久仰你的大名啊!”
钟子遥并不知他的名声是何时传到这位耳朵里的,不过看他攥的咯吱作响的拳头,再傻的人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名声。
“耳……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钟子遥绞尽脑汁,苍白地为自己辩驳。
“姓周的,你给我放开他!”
二人应声看去,赫然是林景玄瘦小的身躯。
周少爷迅速反应过来,忙松开钟子遥的衣领,换了副嘴脸冲林景玄小跑过去,谄笑道:“小玄,我、我这是……哎你不是老夸钟公子文采好吗,我这不过来瞧瞧,也想跟人家请教请教。”
林景玄一把扯过男子衣领,那周少爷明明还高他一头,此刻却显得格外柔弱。
“你便是这般请教的?”
周少爷小声道:“误会,这都是误会……”
说着还不忘使劲给钟子遥递眼色。
钟子遥点点头:“景玄,那天你只说是小病,这些天却一直不见你来书院,今天可是大愈了?”
他只当景玄是病好了又回来上学了,却看林景玄瞬间没了方才的跋扈神情,如同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诺诺不语。
周少爷皱眉:“病?什么病,小玄儿你什么时候生病了?”
林景玄吸了口气,极力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姓周的,你今天来找子遥已经让我很不高兴了,你若是再敢多嘴一句,信不信我弄死你?”
周少爷蹙眉垂眸,如那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般悄然挪到一旁,再不敢多说一句。
“子遥,我没事了,今天过来……是想收拾收拾东西。”
钟子遥笑道:“这有甚可收拾的,你那桌书本我早就给你规整好了,桌子也每日都给你擦着,你人来了就好了。”
林景玄鼻子一酸,险是要掉出泪来,又生生忍着,默然片刻,说道:“我今日过来,是要收拾一下,日后……便不来了……”
他那日生了病后就再没来过书院,传话的人只说是身子不安也不说是什么病症,如今休了近半个月,钟子遥也挂心了半个月,好容易等来了人却是要来休学的,教他如何不多想?
“这到底是什么病症?你实话告诉我,如何就连学也上不得了?”
林景玄不语。
钟子遥从未像现在这般焦灼过,亟不可待追问道:“你说呀,莫不是要急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