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崇笑道:“师妹此言差矣。遥想魏晋之时,桓温雪天郊猎,碰到王蒙、刘惔等人。刘惔见桓温一身戎装,问:‘老贼欲持此何作?’桓温道:‘我若不为此,卿辈那得坐谈?’所以,不要总觉得俗人俗气不好,满手的檀香禅气固然令人向往,但要是没有账本算盘,还能烧得起香、礼得起佛吗?就好比鸿山寺一样,你不浑身铜臭,这一家人上上下下吃穿用度谁来筹措呢?这就像一个人结婚生子,成家立业一样,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
“你还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呢。”楚云嘟了嘟嘴,说道:“既然如此,大师兄也已将近而立之年,怎么不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呢?”
“我?”陆崇又是哈哈一乐,说道:“我跟你就不一样了,我这个人呢打小儿就天生道骨,慧根深种,有修仙练道的潜质。现如今正在服气辟谷修道,不求尘世之欲,而专以体任自然为乐,早已经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你说你跟我这么一个超凡脱俗的人谈结婚生子的事情,这不是打扰我的清修吗?”
“看破红尘?你才多大呢?师兄,我保证你要是能够再以人的身份活他二十年,回过头来看一看今天咱们说的话,自己都得笑死了。”楚云默然一阵,忽然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师兄呀,你知不知道咱们京城醉香阁的头牌师师姑娘吧?”
陆崇知道小丫头一喊他师兄准没有好事,就撇着嘴巴不搭理她。
楚云继续说道:“师兄啊,我给你说,这个师师姑娘是人风流、歌婉转、舞曼妙、曲悠扬,在仕子官宦中颇有声名,连皇帝陛下也闻其名都曾暗修‘潜道’往醉香阁一亲芳泽呢。大师兄跟着老王爷久在京城,不会不知道这一位京城名妓吧?”
陆崇站起身来,两只手在腿上来来回回地搓了几下,说道:“时候不早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走吧。”
这一次陆崇在前,楚云在后,由于是一段明渠,两个人走得特别轻松。往日陆崇给人的印象都是一种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风雅君子之态。唯独今日接触到师师姑娘的话题,他罕见地选择了回避。这不由得把楚云作为女性而特有的喜爱打探别家私事的爱好给激发了出来。一路上楚云吧唧着小嘴儿,总是问陆崇如此回避,是不是跟师师姑娘有什么不可描述的过往?
陆崇埋着头往前走,任楚云百般挑逗就是不言语,沟底的脏水被他趟得哗啦作响。
楚云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好悻悻地闭住了嘴巴,只把他的背心猛地一揪,说道:“别再往前走了,就是这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