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陷不回答。
蒋纹总有让他想一把掐死她的本事。
他习惯了。
他不说,蒋纹也知道他为了什么。
空调开一晚上,多费油不说,密闭空间里二氧化碳能闷一车,但也不能一晚上都开着窗户,否则她又得冻死。
安全也是个问题,鬼知道这荒郊野外都住了些谁。
蒋纹咳了咳干涩的嗓子,“有水么?”
后座散着几瓶矿泉水,陈陷胳膊向后一捞,捞过来一瓶,“咔”的拧开,给她。
蒋纹接过来喝了一口,冰凉凉的水润进喉咙,气瞬间就通了,嗓子不那么痒了。
她把水瓶递到他跟前,“喝一口?”
陈陷看了水瓶一眼,顺势就看到她伸过来的手上荡着那块翠生生的玉镯。
就像一记提醒,一个象征。
他没接,从后座重新捞了一瓶过来。
蒋纹没什么反应,安静收回手,自己又喝了两口,把衣服扔到他身上,开门下车。
戈壁上,太阳微微升起,光束远远投过来,照亮了天山下的一角。
苍凉,旷大,深远。
金色的沙,覆盖大西北,晨间温度不比夜间高多少,但此刻的凉风吹的人神清气爽,吹去了窝在身上一夜的浊气。
蒋纹迎着北风,点起一根烟。
目光所及,皆是黄沙,连绵到辽阔无垠的远方,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初生的太阳光芒万丈,生命从未如此清晰明了过。
烟抽了两口,陈陷也下车了。
蒋纹听到动静,抬眼望他,他依旧高大,顶着光,她知道他体内充满澎湃的力量,是这片黄沙海洋赋予的。
她盯着他,目光是笔直的,欣赏的,又带那么点儿女人独有的,不可言说的柔软。
陈陷经受过各式各样的打量。
没有人比她更坦荡。
明明心里藏了那么多事儿,眼里纯粹的却好像只看得见他。
真他妈是个骗子。
他没往她这边走,就在车前,嘴里也叼了根烟。
烟雾从他那边升腾起来,他们之间还是没有交流。
蒋纹站在原地,看他,“你没话跟我说么?”
陈陷斜过眼,“说什么?”
“早上好啊。”
“……”
“不跟我说一句么?”
陈陷笑了一声,“蒋纹,你想没事找事儿,也要看我陪不陪你玩。”
这话极具杀伤力。
她安静的抽完手里的烟,把烟头踩灭,风一吹,烟头滚进沙子里。
她什么也没说,甚至想不出她要说什么,才能掩盖自己的难堪。
**
她从外面进来,何岩刚洗漱完。
他嘴里叼着个黑皮筋正在扎头发,见她进来,问:“睡哪儿去了?”
蒋纹:“嗯?”
“今早那群女的嘀嘀咕咕,我都听见了。”何岩摇头,“是非多啊。”
蒋纹看不出表情,“睡车里了。”
“你没问我要钥匙。陈队的车?”
蒋纹“嗯”了一声。
何岩没再说什么,拍拍她的肩,“去洗漱吧,完了过来吃早饭。”
“好。”
洗漱台架在室外,在晨光里刷完牙洗完脸,没毛巾,蒋纹脸上还挂着水珠,风一刮,那叫个透心凉。
她拨着睫毛上的水,眼睛一转,看到一幕刺激的。
一个女人堵在陈陷面前,应该是昨晚那个什么小雯,手里拿着手机。紧张状态的女人都喜欢手舞足蹈,她比划来比划去,像一只兔子,但眼神并不纯良,狡黠的,挑逗性满满。
她不年轻,但她是有色彩的,鲜活的,喜怒全部形于色,蒋纹甚至想,陈陷这人,肩上担子已经够沉重的了,他或许需要这么一个简单透明的女人,无脑有时何尝不是一种快乐?不像她,死气沉沉的。
蒋纹还在认真想着,那边有新情况了,陈陷要走,那女人不让,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拉了他的手。
……
回房的路上,王雯被人连拉带拽的扯到了平房的背阴面,还没站稳,又被摔在石墙上。
她气的跳脚,看清是蒋纹后,恨不得喷火。
“你干什么!”
蒋纹右手夹着烟,左手掐上她的下巴,左右掰着看了看,她比她高出半个头,眼皮垂着看她,居高临下之感更为强烈。
“议论我还不够嗨,连我的东西都要碰?”
王雯想挣脱她的禁锢,无奈蒋纹手劲太大,细细一截胳膊,力道竟然这么狠,她扭的像条渴水的鱼,头发蹭出静电,八爪鱼似的吸了一墙:
“谁议论你了!你有病是不是!”
她越扭越来劲,摩擦生静电,头发吸了蒋纹一手。
蒋纹:“别乱动!”
王雯被她一凶,条件反射就不敢动了,光瞪她:“你跟那男人什么关系?”
蒋纹最乐意回答这种问题,嘴角一勾:“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可惜了,他说他没有女朋友,不然我怎么要到他微信!”王雯洋洋得意的很,立马换上一副同情的表情,“小妹妹,怕不是你自作多情了?”
蒋纹听不见了,满脑子只有那句“要到他微信”。
微信?
陈陷这个死男人还有微信?
她都没有他微信。
操!
蒋纹越想越气,手下一发狠,王雯窒息了,感觉自己要断气,腿一蹬眼一闭,卯足了劲大喊:
“救命啊啊啊——”
蒋纹还没过去捂她的嘴,男人的脚步声已经迅速传了过来,下一秒,她掐住王雯的胳膊被人一把甩开,蒋纹连退好几步,腿下一绊,摔在沙地里。
尘土飞扬,她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她来不及去看磕到了哪里,因为她看到陈陷一双眼全是怒火,他第一次吼她:
“你他妈的折腾够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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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或许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