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团早已飞到窗边的木架子上,着急得吱哇乱叫:“山月!山月!”
山月注意被吸引,侧眸看去,看到宣纸上有黑黑的一团墨。
山月撑起身形,扶着墙壁与朱漆柱子,缓缓走到窗棂前,用镇纸将那张宣纸抚平镇住。
待看清宣纸之上的这幅画后,山月好似一个溺水之人,无意识地仰起下颌寻求呼吸——她终于懂了薛枭那句“此时”是何意。
四尺宣纸,足有一臂长短。
广阔柔软的宣纸上,只画了一对眼睛。
她的眼睛。
狭长上挑的眼缝,习惯微微下垂的眼睑,冷冽淡漠,眼波流转间暗藏机锋与戾气,如一条吐着信子、拥有漂亮鳞片的毒蛇——沉默、强势、有力、毒辣。
薛枭扮作画工,偷溜入柳府时,也画了这样一对眼睛给她。
她的眼睛。
因果循环,信者永生。
山月紧紧攥住宣纸边角。
雪团在旁边的木架子上,扯着脖子把“山月”二字,变换不同语调插科打诨,愣是这两个字唱成了一曲诙谐的歌:“山月~山月!山月——山月?山月月月月月月——!”
山月:......
山月有些无奈地扯出一丝苦笑。
薛枭素日都唤她“夫人”,他背地里当着雪团,究竟说过多少次“山月”,雪团才学会?
山月心中竟兀地生出几分怨怼:薛枭为何不宣之于口?他为什么不说出来!
他不说...
她又怎么拒绝?
......
春夏交替之际,是万物飞速生长之时,新芽一天一个样子,花儿今日绽了两瓣,明日便已全部盛放,枣花盛绽了五六日后,便被一阵急促又强劲的风全盘吹落,随着一声惊雷,枝桠处在一夜之间结了好几个看不清颜色与形状的果子。
万物萌生,山月的身体,在苏妈妈与王二嬢,一南一西的夹击照料下,得以茁壮修复。
不过短短十日,便可从床上起身,坐在游廊中画画了,可谓是恢复神速。
只是苦了京师的鸡。
每日早上勤勤恳恳打鸣后,中午就岔着腿躺在了山月的饭桌上。
每天一只鸡,山月快修炼成黄鼠狼了。
期间,程行郁每隔两日便来诊一次脉,把脉之后并不与山月交流,反而拿出册子,冥思苦想后时而划掉一长串,时而添上几个字,似乎是在琢磨方子。
人忙碌,看着精神头比往日好了许多,目光灼灼的,说话元气也强劲了些。
山月挺高兴的,顺便就分了一条腿...一条鸡腿给程行郁:“你吃,你吃,你也吃,试药辛苦了!”
然后,第二日,桌上那只鸡就以极其妩媚的姿态,只余一条腿,搔首弄姿地盐焗在罐里。
山月诧异:“这鸡,怎只有一条腿?”
王二嬢笑眯眯:“薛大人说鸡闻起很香,他也想吃鸡腿了。”
山月:...
黄鼠狼,怎么还有人抢着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