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寅时三刻,汴京朱雀门外就聚满了人。
御街两旁,茶肆的二楼早已被富商包下。
这些富商的家丁们扛着缠红绸的箱笼,里面装着地契和银铤,准备给未来的女婿当作见面礼。
等不及啊,殿试完了怎么能轮到富商捉。
现在抓紧时间抓个贡士当女婿也好。
卖胡饼的老汉早早的挑着担子在人群里来回穿梭。
炭火烤胡饼的香味,混着考生袖中艾草的味道,香极了。
礼部官员登上彩楼时,太阳刚刚冲破薄雾。
黄绸榜单一揭开,七千多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中了!我中了!”突然,一个寒门士子激动得差点晕倒在地。
这声一出,穿锦袍的家丁就像饿虎扑食一样冲了过去。
“第几名?”
簪缨子弟不会被抓专门抓寒门子弟。
抓人之前要问清楚,把人家高官的贵子给捉了,那不是结亲家,那是结仇。
只要不是高官贵子,不管结婚没有不管年龄多大,先抢了再说。
寒门士子喜气洋洋道:“乙等第二十一名!”
他话一说完在场人就去找。
榜上不止有名字还有个人信息,王实,字抑之,小名实哥儿。
年龄,生日,母亲姓氏,兄弟几人,家里谁当过官在朝中什么职位,祖籍都有。
核对完立刻开抢,王实左臂就被李枢密使的管家抓住。
右臂被曹太尉府的侍卫揪住,连腰间的玉带也被钱庄掌柜死死攥住。
“王公子!我家小姐陪嫁三进宅院!”
“曹府能让你直接当上秘书省正字!”
“钱氏银号分你三成干股!”
麻袋绳索,二十多个家丁拿着武器准备请王实去家里喝茶。
先整到家里再说。
王实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几方拉扯着。
几方为了他还抽空大打出手。
直到禁军都头鸣锣开道,王实才趁机钻进巷口的馄饨摊。
卖胡饼的老汉笑着给纪由递上一碗热汤,说:“好看是吧!”
“好看。”纪由捧着碗喜滋滋看着。
“绑的多哦,衣裳都有扯破的。”老汉说:“殿试放榜捉得更夸张。”
纪由喝完热汤把碗还给他问:“殿试都敢捉?”
一般殿试选上的都会进入官场,这都敢捉?
捉个名门贵子,皇帝:你在背着偷偷结党营私什么??
老汉说:“这有啥不敢捉的。”
“豪门子弟考完试都是派家丁去看榜。”
老汉随手拿湿帕子擦纪由喝过的碗,“官人也是来看榜的?中了吗?”
纪由还没看呢,挤都挤不进去。
苏辙紧紧攥着考引,指关节都泛白了,考引被汗水浸透,感觉随时都会被攥破。
礼部吏员扯着嗓子大声唱名:“甲等第三十七名——眉山苏辙——”
这声音还没落,身后的人群就跟钱塘江涨潮似的,一股脑儿涌过来。
苏辙一个不稳,往后踉跄了半步。
家丁都在找眉山苏辙是谁。
“子由,小心!”苏轼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苏辙的胳膊,像堵墙似的,替他挡住了挤过来的人群。
苏辙抬头,看到哥哥鬓角冒出细密的汗珠,这才反应过来,一向淡定的哥哥,其实也紧张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