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豆蔻哀嚎一声，挠了挠脑袋，本就乱糟糟的头发瞬间化作鸡窝：“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该跟谁说，该不该说……”

“但我知道，你若有害我之心，我怕是活不到今日的。”

穆府花园那首诗足够断她前程，可三娘子不仅只字未提，还帮她掩藏，三娘子与那些贵族娘子不同。

她就是信她！

车内陷入沉静。

“我今日还曾羞辱你。”

尽管宋观澜是想挑起蒋慧芳的怒火，好让陶豆蔻进学堂取暖，可在旁人看来，被人当做侍奴，的确是一种羞辱。

听到这话，她眼神越发坚定：“我知道三娘子是想帮我。”

罚站半日或许不会冻死，但逃不过大病一场，以她如今身家是治不起病的。

少女眸中不加掩饰的信任让她迟疑。

茶汤冷透，宋观澜换了一杯：“你明年春闱要下场，如今事态尚未明了，贸然出头反而徒增事端。今日回府，我探探母亲口风，届时你再决定要不要报官，如何？”

听了这话，担惊受怕一整日的陶豆蔻忽然落泪。

她动作粗鲁地用手背擦掉眼泪，嗡声道：“多谢三娘子，我这就告辞了。”

她跳下马车，灵活地钻进小胡同，很快没了踪影。

丛青迟疑：“娘子？”

“等明日吧。”

先从宋母那打听一下燕帝的反应再做打算。

*

彤雨不记得自己跪了多久，只知道膝盖从痛到麻再到没有知觉，日头也从暖黄到橘红再到昏黄。

一整天水米未进，眼前阵阵眩晕。

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一桶冷水从头浇到尾，彤雨死鱼般蜷缩在地上，然后被人拎着脖子拖行。

很快，一双做工精细的绣鞋停在眼前。

江暮秋立在檐下，浓艳的脸挂着浅笑，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个不值钱的玩意儿。

有侍奴殷勤地搬来椅子，他仪态优雅地落座。

彤雨恍然想起娘子成亲第二日，他偷偷跑去宋府揭发江暮秋的身份。

彼时，江暮秋跪在院中，主君坐在檐下，与今日情景何其相似。

还以为是江暮秋嫉妒他得娘子看重才百般苛待，如今才明白，这是报复。

“彤雨，妻主厌恶你，若不是你苦苦哀求，我是不会出来一见的。”

“说吧，什么事非要见我？”

彤雨被人扔在地上，脑袋磕破个口子，鲜血汩汩向外涌，他没有精力去擦，只是撑着胳膊仰望江暮秋。

“郎君，我娘她性命垂危，需要银子买药，求郎君大发慈悲，借奴些银两。”

明明恨极了他，偏偏不得不求他。

彤雨咬紧牙关，姿态低进尘埃。

江暮秋佯装讶然：“竟然病的这么重吗？”

“唉，看在你伺候娘子多年的份上，罢了，你要借多少啊？”

彤雨连忙开口：“只要三百金！”

盼绿双手叉腰，嗓门尖锐：“你可真敢开口啊！”

江暮秋也叹息：“三百金不是小数目，你要还到何年何月？我这倒另外有桩买卖，不知你愿不愿意？”

“你曾对府中侍奴说过，娘子在外有一心仪之人，告诉我，他是何方神圣？”

彤雨怔住，当时气急说漏嘴，没想到落进他耳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