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禁公现形
王下乡的狗在子夜时分集体狂吠。陈雨桐刚把父亲的老照片收进黎锦荷包,竹篱笆外就响起了木棍敲击船形屋的“咚咚”声,像极了黎族丧歌里“驱禁公”的节奏。
“禁母!禁母滚出寨子!”二十几个村民举着火把,织锦梭子在火光中划出银弧。为首的符阿强攥着开山刀,刀刃映着陈雨桐的脸——左眼角下方的泪痣在火光下泛着淡金色,在黎族传说里,这是“双瞳人”的标志,被认为是禁公转世。
“大家冷静!”王阿牛从二楼跳下,道公袍穿反了,火纹图腾歪成鬼脸,“查禁仪式还没做,怎么能断定雨桐是禁母?”他摸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山栏稻、鸡血和半截符玉梅的银铃,“按老规矩,先‘过火海’,再‘问祖灵’。”
村民们的骚动稍歇。陈雨桐注意到,几个穿荧光马甲的施工队成员混在人群里,他们手腕上都戴着樱花图案的手链——和皇帝洞日军实验体的勋章同款。当火把照亮祠堂前的空地时,她倒吸凉气:地面用鸡血画着巨大的禁公眼图腾,圆心处摆着七具稻草人,胸口分别写着七名道公的名字,符阿公的稻草人已被烧焦,而王阿牛的稻草人心脏位置插着根钢针。
“禁公咒在选人!”老巫师符阿婆颤巍巍指向陈雨桐,“她眼睛能看见祖先鬼,上个月在皇帝洞拍的无人机视频,分明拍到了禁公的影子!”人群中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施工队成员趁机往前挤,口袋里露出半截注射器,针头闪着冷光。
王阿牛突然掏出手机,播放起黎族查禁咒语的录音:“天火在上,地火在下,禁公禁母现形吧——”但音箱里传出的却是抖音热曲,他慌忙关掉,老脸通红:“咳,道公袍口袋太深,误触了。”村民们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笑出声,紧张气氛稍缓。
“用传统法子。”陈雨桐捡起地上的山栏稻,按黎族习俗撒成北斗状,“禁公怕新火,对吧?”她摸出打火机——现代工具在传统仪式里犯忌,但此刻只能赌一把。火苗窜起的瞬间,怪事发生了:燃烧的山栏稻竟自动排列成符玉梅筒裙上的双面绣图案,火凤凰的尾羽指向祠堂后的百年古宅。
“祖灵显兆!”王阿牛趁机举起银铃,“禁公藏在老龙楼里,不是雨桐!”他拽着陈雨桐冲进古宅,身后传来符阿强的咒骂和施工队的脚步声。古宅的榫卯结构发出“咯吱”响,陈雨桐的手电筒扫过积灰的黎锦,突然发现每幅人形纹战士的弓箭都指向墙角的神龛——那里供着的,不是黎族祖先,而是个戴防毒面具的日军士兵牌位,底座刻着“昭和十八年 登户研究所 宫本太郎”。
神龛下方的砖缝里渗着幽蓝荧光。陈雨桐撬开青砖,露出向下的石阶,腐叶与化学药剂的气味扑面而来。石阶尽头是扇铁门,门上焊着樱花徽章,旁边刻着行黎文:“用禁公的血打开,用火刑的灰封存——献给第七个道公。”
“是日军实验室!”王阿牛的木弩对准门锁,“我太爷爷说,当年鬼子在祠堂下挖地道,用黎族‘禁公’做人体实验。”他摸出皇帝洞捡到的铅牌,往锁孔一贴,铁门“咔嗒”开启,里面传来发电机的轰鸣。
实验室里的情景令人窒息。玻璃罐里泡着焦黑的人体组织,每个标签上都写着“火病毒实验体”,最新的一罐标注着“2025年4月5日 符玉梅”,罐底沉着半片黎锦,正是她失踪前绣的火凤凰。更震撼的是,墙角的冰柜里整齐码着七支金属试管,标签上印着七名道公的名字,王阿牛的试管已被取走,剩下的六支里,符阿公的试管液体正在沸腾,发出与圣火相同的幽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