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樱还未凋尽,蝉鸣已爬上树梢,一晃入夏,聂策这个大忙人在外头忙碌了十多日,终于是得空回了趟家。
昭玉夫人三天两头的宫中跑,早就从皇后嘴里知道了,他儿子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忙。所以逢着他回来,府里头好一番接风洗尘——哪怕这一回他才出去了十多日。
连久不出山的老爷子都露了面,一家子人连同三房一家还有四叔聂成永,就在静思居热热闹闹的用了顿饭。
有昭玉夫人这么个会来事的当家主妇,加之聂策也跟着附和,聂太公的眼角眉梢罕见带上了丝丝笑意——这还是自西府一家人搬走后,他脸上头一回和颜悦色些的, 不过没把视线放到过桑陵这罢了。
至于三房,有聂叔狄在,三婶也都全程安安静静的。沈氏被赶走以后,少了晨昏定省,桑陵几乎再没见过她,倒是三叔房里的一个妾室卫氏几次见着,听说那也是三叔最喜爱的一个妾室。目光再投到四叔身上,见他面色稍好些了,小两月用药下来,起码双唇不似从前那么透着乌青。
一顿宴飨还有歌舞作伴,所以玩闹了有一会,饭毕已经是到起更的时候了。聂太公一起身,众小辈也都跟着起了身,没有人要继续逗留的。
聂策和桑陵一道回午苑,静思居后花圃的飞虫正拖着翡翠色的尾巴窜进月洞门,长廊墙角上爬有两三只壁虎,灯影一靠近,便不见了身影。
“我说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他偏叫我去,到了又要我上去比划两下,周围人都跟着起哄,我没法上场了。最不乐得耍这些花架子,还不如痛痛快快打一架呢。”
这件事聂策在方才的宴上就说了一小半,——是前两日平县大营里众将领比武呢。
但当着长辈们,没说这些后话了。
他念叨什么呢——起先这个比武,他是没去凑那个热闹的,杨焕非得拉上他,后来大家伙见车骑将军来了,一块起哄他上场,偏又没人敢和他切磋,打不打得过是一说,谁又敢和聂策真动手呢?平县大营里的人不是他自来的手下,都还不知道聂策这个人脾性怎么样呢,就怕没把握好这个分寸,倒要得罪了人。
最后就弄成他上去搞了个单人秀了。
不过——其实心底是没那么在意的,就要在妻子面前撒撒娇,说说话罢了。
两个人边走边唠,桑陵奚落他,“不乐意表演就发个脾气呗,教训他们不像话,大营里都嘻嘻哈哈的。罚个几回,就没人敢拉着你做这事啦。”
“那也太不近人情了。”
“你是大将军,在意这些做什么。”她含笑逗他。聂策就弹了弹她肩膀,“这要是给你当了官,指不定多少人胆战心惊。”
“我巴不得他们都怕我。”
话音一收,桑陵的步伐未变,聂策稍顿住,忽然想起沈华君那个人,和她那只断了的手。这事他早从麻兴口里知道了原委……桑家女狠得下心的时候也是真狠,一点都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女儿家。再回首年边大哥和章氏的事,从始至终她也都是一意孤行,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最后竟还真翻了案。
聂策一直知道桑家女很聪明,也知道她不怕事,有手段。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