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将军心下不禁提了口气,愈发觉得,她就像一只风筝,自己根本抓不住。
听不着身旁人的声音了,桑陵还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聂策便回视过去,笑道,“那你想我怕你吗?”
“那你怕我吗?”
得来一句反问,他拧眉正经思考了一下,都不知道自己怕不怕桑陵,但的确是在乎的,因为在乎,所以不会像门馆上学那时候一样无所顾忌。但这应该说不上怕罢。才要开口否认,两个人已是走到了午苑院门前,夜间灯火葳蕤,只见堂屋的廊庑上站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月白曲裾袍外套着一件素纱衣,一尾坠马髻梳得整整齐齐,身后还站着两个婢女。
聂策懵怔回头,用眼神问桑陵。
这件事昭玉夫人还没和她儿子说过的,一家子人在静思居相聚,旁的话一大堆,自然不会提及这些房中事。
桑陵眸光跟着一同放去,平心静气,“那是长辈们给你纳的妾室,名唤梁莹。在你去中校署的那日就过来了,不过你事多,所以没提前说。”
她觉得这个时候,或许自己应该笑着说这个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笑出来。
不过内心还算平静,也兴许是从那日起就看明白了——不能在这些人身上报以太多希望。所以有准备的事,就不会再轻易动了情绪。
聂策是彻底愣住了,好几个问题在脑子里轮番转,但开口愣是不知道先问哪个的好。
“瞧见了就过去打个招呼吧。”桑陵先端起了当家主母的派头。
不然两个人在院门口进退不是,算怎么一回事。未必梁氏还是一头老虎,能吃了他们俩不成?
院中石灯都已经上了灯油,廊道上也都挂着烛笼,莫名透出一丝喜庆来,聂策往里迈步的时候抬了抬眉,梁家女先上来行了礼,又给侯爷身后的少夫人也行礼。桑陵微微一笑,跟着聂策进了堂屋,扭头示意梁莹一道进来。
进门也有好几日了。聂策回来,按礼数,她是需要来磕头的。
两个人分别入座阶上,宗湘卫楚随侍一旁,案几上另有晏瑶和小原杏倒上玉饮,婢女们动作快速,躬身细步的身影倒映在墙上,那头博山熏炉里熏的香是孕妇专用的安神香,梁莹就全程低眉,跪坐阶下等着这些人忙完。
成媪因为和房媪说话去了,晚来一步,等入了堂屋就见这一幕,梁氏正磕着头呢,上头坐着侯爷和少夫人。成老妈妈便拢着手候在了墙角,和那边的卫楚对视一眼,再去观察侯爷的反应——见他靠着凭几坐着,姿势依旧懒懒散散的,不过夜里风大,吹得烛光晃晃悠悠,看不真切侯爷脸上的神情。
是对这个梁氏满意呢,还是不满意呢?
桑陵倒没有成老妈妈那么多心思,等梁氏的礼拜完,就有点困了。现在是一久坐就犯困,方才在静思居的宴席上就有点犯困了,一路走回来和聂策说话算是清醒了点,但这会坐下,眼皮又开始打起了架。
便支颐一边看梁氏行礼,一边走神,昏昏沉沉间听着周围没了声音,又想问问聂策今天晚上睡哪,就听身侧的人来了一句,“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歇着罢。”
她下意识“哦”了声,就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