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仗是胜了,但胜得无比凶险。
反过来讲,富贵险中求。击退第十一玄军的同时,薛松兵不血刃拿下了马嵬驿,确保了隋军渡江北上的根基,这是无敌的好棋。
只要等大军北上共抗唐军,阿行天的压力就小了许多,而真正属于王秀娘的时代,即将展开。
当然了这也得看季霄那位老玄将能不能听得进妇人之言。
这天底下不是谁都像韩昭这样能无条件相信王秀娘的谋略,不过韩昭此时身在西洲,东边的事儿也顾不上太多,只能任他们自己去磨合。
转过头来,韩昭再问便是西安城内事。
寒烟冷同样早有准备:“继长德公死后,城内士族的反抗愈加狂烈,我已令兄弟于各家各户进行保护,暗中与之说明公子即将亲临的消息,诸位大家表示当竭尽全力辅佐公子,只求公子保全百姓,勿要滥杀无辜。”
“有士族支持,民心则在公子。至于那杜昌……连番遇刺后他已不敢踏出府门,近日来他召集不少能人异士入府,还有各路驰来护驾的兵马集结在城外,大约有十万众。”
“陈凡已率天罡兄弟潜入其营内,并已易容术取而代之,待公子起事之时,他们将同时挑起内战,将杜家兵马尽数限制在城外。”
方才抵达,却见西安局势已然在我。
韩昭不禁有些唏嘘。
想当初他被软禁于京畿足足二十年,二十年来无路可走,二十年来无事可成,而现如今很多事情都不需要他去亲力亲为,这些同他一道隐忍了二十年甚至更久的忠义之士,每一个都拥有着比他更迫切的复隋之心。
朗朗乾坤,浩浩勇士,这天下江山岂能不姓韩?
韩昭强忍住心中的感动与兴奋,沉着再问:“既如此,当早日拿下杜王府,有何策略?”
寒烟冷点点头,相继提出了两份强攻方案,一途智取:“现如今杜王府守卫森严,常有三部六卫总计九千兵马轮班守护,陈凡亲自混在守卫当中,若以之强攻固然可行,但终归是要爆发血战,但若是借陈凡之便智取王府,则也许能兵不血刃。”
“公子请看,依属下之见,若要智取杜王府,陈凡是其重,此物亦不可或缺。”
韩昭打眼望去,寒烟冷掏出来的是一卷白书。
翻开一看,书中记载竟全是怨歌。
“这是何物?”
“杜王妃所书怨歌。”
寒烟冷有些感叹的摇了摇头:“说来公子也许不信,这一卷十数歌竟是杜王妃在短短十日内写下的,在其三夫人身死、杜昌归来于灵堂痛哭之后的十天。”
韩昭眉头紧皱:“不会有诈吧?据我所知,杜昌府上共有六位夫人,若是王妃心中有怨,怎会等到今日才显露?”
寒烟冷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大概是因为……那日在灵堂之上,杜昌以三夫人之死,怒斥王妃没有阻止三夫人亲征,有趁机杀宠之嫌,并当众给了王妃一巴掌。”
“怕是这一掌将其数十年夫妻情分……打没了。”
不论在哪个时代,打女人的男人都是不入流的,看寒烟冷的表情就知道他也对杜昌颇为不齿,不过韩昭还是表示怀疑。
“夫妻情深,岂能说没就没,若是以王妃为突破口,我看智取不得,反而要遭其暗算。”
寒烟冷笑着点了点头:“公子大才,就知道瞒不过公子。”
韩昭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你以为本公子是吃什么长大的,不就吃这点阴谋算计?”
寒烟冷不禁笑出声,连忙将话题拉回来:“属下以为,用这些怨歌劝说王妃反叛杜昌几乎是不可能,但其子女心中之怨气,想必不弱于王妃。”
“哦?”韩昭左眉一挑,静待佐证。
寒烟冷见状倒是有些意兴阑珊:“公子不问就没意思了,那我可就直说了。”
“再藏着掖着阉了你,让嫂夫人给你守活寡。”
“哎哟,大伙不还睡着呢嘛,公子急啥呢?”
寒烟冷有些委屈的提了提裤裆,随即神色一正,说出了至关紧要的三点:“王妃之幼女杜华,乃长德公之门生,杜昌在短短几日内亲手斩了她的恩师,当众羞辱了她的娘亲,其怨可深。”
“而且有传言称,杜华并非杜昌亲生,而是黄氏托孤,也就是王妃的娘家所生,故有郡主之名却无郡主之实。”
“并且,杜华因受士族影响并不支持杜家兵行西洲,因此,近段时间她饱受三夫人打压,甚至为此而招致杀身之祸,险些被毒死于府中,虽苟全于性命,却也落得病体孱弱。”
“今有其母亲的一卷怨歌,足以令其与杜家反目成仇,哦不,足以助其下定决心,为民除害。”
韩昭极有耐心的听到最后,不曾想‘为民除害’四个字逗得他瞬间破功,直接就笑了出来:“现在是在打仗,你这市井莽夫……正经点。”
寒烟冷俩手一摊耸起肩头。
我从市井来当归市井去,功名不在我,我不求功名,所以只要能赢就行,无所屌谓。
“公子不懂,这就是市井江湖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