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长安城中华灯锦簇,千家万户的光蜿蜒成长河,河中徜徉着各式各样的人,喧嚣声中透露着不进的奢侈奢华。
只是今日不同以往。
各大坊市中常见府兵疾走,好似有大事发生,就连平日里消极怠惰的不良人也好似打了鸡血,忽然开始‘秉公办案’,时不时的就和府兵产生一些正面冲突。
口头上的冲突,当街对喷,更惹人注目。
于是府兵走到哪都被围,赶往何处都是晚到一步,而等待他们的便只是横尸三两的案发地,以及贴在尸体上的种种罪证。
短短一日时间,城内死了十几人,其中有七个在朝官吏,虽说都只是些小官,可大都有背景,这事可把长安县府和治安县府给闹翻了天,最后连京兆府也不得消停。
“府尹大人,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那些个不良人欺人太甚,他们分明就是刻意闹事,害我府兵每次都与那行凶之人失之交臂,这才闹得一个不消停!”
“府尹大人,依我看定是那不良人想造反!”
“不错,他们定是与那行凶者狼狈为奸!”
“……”
打从入夜,万年令和治安令便火急火燎的找到府上来,蹭了晚饭也就罢,饭桌上也说个不停,搞得好好一顿饭愣是半个时辰都没能吃完。
京兆府尹愁啊,愁得酒肉不香素酒辣喉。
听着两位县令愤懑说辞,看似是被不良人闹得急了眼,实际却也有要和不良司对着干的嫌疑。
这让已经年过花甲的京兆府尹很是为难,为难到想哭。
不良司是什么地方?
从前的不良司或许就是个养闲人的地儿,可现在的不良司早已和监察司捆绑到一块,那说句不好听的就是邵先师养的私兵!
当今朝堂除了左右相可调度部分右骁卫旅贲军,轩辕国师主理军政大权现在外统领紫丘大军,再有就是那些老玄将把得死死的宫卫禁军。
然而不论是以上的哪位,都无法与今日的邵先师相比。
邵先师虽无主政之权却有谏言之便,陛下是否信重于他谁也说不好,但只要他觐见陛下总也能见着,光是‘当朝红人’这个名头就没有多少人敢与之作对,更何况他手里还握着几万不良人,拥有监察百官的彪炳大权。
要知道,京兆府也在监察之列。
只要是在朝为官的,都逃不过监察司的铁腕。
京兆府本就和其他衙门一样过得谨小慎微,京兆府尹早年也收过不少的礼物,近两年来直接就是清汤素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岂能是如履薄冰四个字就能形容的?
这是为什么?
当然就是为了保住晚节,保住家中上老下小。
然而今夜两位县令哭天喊地的寻上门来,生怕别人不知道长安城里还有个还没老死的京兆府尹……魏师抿着素酒望着长夜,愁啊。
“府尹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呀!”
“是啊府尹大人,如此恶劣的凶杀事件,京兆尹不能不管啊!”
不能不管?
接下来是要说京兆尹不管的话,陛下责怪下来难逃干系?
那要是管了呢?
吃力不讨好也就罢,盲目介入可就算是选了阵营,那死得更快!
作为京兆府尹,魏师早也见惯这种说辞,说白了他也知道邵先师在朝堂上是众矢之的,奈何人家就是有单挑整个朝堂的资本,连国师都整不死他,咱又能怎样?
魏师早就决定了不蹚浑水。
他只是京兆府尹。
区区四品,司职长安行政,为的都是长安城里的百姓。
而说句不好听的今日死的那些可都不是平民,他京兆府还真就没有非要介入的必要,于是魏师思量再三,长叹说道:“两位非要说那不良人与凶徒打掩护,本官听之信之,又奈何?”
万年县令俩眼一瞪:“大人,您可是京兆尹!!”
魏师头发都白了,却还是给他们做了个无辜的表情:“不良人还曾经是你们两县的伢子呢,邵先师可都在你们两县当过差,你们与其到我这来抱怨,不如直接去找邵先师说理啊?”
不提这一茬还好,一说起来两位县令又气得奶疼。
“他邵先师就是白眼狼!”
“喂不熟的狗!”